看过大姨年轻时的照片,剪裁得体的V领花衬衫,黑色针织半身裙,短短的卷发,很时髦。带着墨镜的她随意往草坪上一坐,修长的身姿,就足以让路人驻足。可在我记忆里的大姨,一直都是个驼背、穿着大甩裤、身形肥大的中年妇女。年轻时的芳华在照顾孩子的艰辛中消逝了。
大姨夫性格很强势,喝醉酒后屡屡痛打大姨。夫妻关系异常紧张,随之而来的就是二十来年的分居、闹离婚,但直到大姨夫逝世,他们依然是夫妻。大姨夫后来退休后的生活就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是整夜整夜地看,白天在沙发上睡觉。除过上厕所才挪动一下位置。吃的呢,是孩子们送来的方便面和啤酒。大姨很早就从他们居住的小平房搬出去了,他害怕和大姨夫独处一室,总觉得他要害自己。因此去学校门口租了一孔窑洞,给上高中的表姐做饭。
家庭生活的不和谐,让大姨变得神经质。失眠,多年来靠着安眠夜入睡。抑郁,整个人愁眉苦脸。更多时候是拉着人话家常时,说个不停。不管是路边卖菜的,还是出去吃饭时遇到的店员。惹得多数人看到她都觉得此人神叨叨的。
他们夫妻之间的不满渐渐累积,最终化为仇恨。彼此之间零交流,视对方为无物。大姨夫最终因生活不规律,饮食不健康,不运动,而先后罹患胃癌、骨髓癌,花了一大笔钱,最终都没有挽救回来。而大姨压根就没有怎么照顾入院的大姨夫,病危通知书下后也因害怕不愿再去看大姨夫最后一面。不得不让人唏嘘。
大姨夫去世后,大姨开始哭诉自己命运悲苦,早年丧父,如今丧夫,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大哥和二哥相继结婚,三哥在南方工作。万般无奈的她,只能跟着在还在上大学的表姐去了西安。
他们租了东郊城中村的一个民房,表姐的学校在南郊。每逢周末才回来,平时大姨就一个人呆着,无聊了就去隔壁在附近打工的男孩家。房子也很狭小,只能放下两张床和一个衣柜,做饭都很挤。但大姨把那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彼时表姐谈了一个对象,跟她一个学校的,但是是回民。大姨死活不同意,在她心里已经有了女婿的人选,是高中时爱慕表姐的同班同学,经常来找表姐,和大姨相谈甚欢。男孩长得端端正正,浓眉大眼,又会讨大姨欢心。况且家境不错。
为了阻止表姐的恋情,大姨用尽了心思,有时关表姐禁闭,生气的表姐用高跟鞋狠狠踹大姨的小腿。更严重的时候,表姐站在阳台上,大声哭喊,闹着要跳楼,引来众多围观者,大家好言相劝,才把表姐劝下来。大姨依然是每天给表姐打无数电话,用钱来控制叛逆的表姐。
可即便如此,依然没能阻止追求真爱的表姐。回民家在来延安两次求婚受挫后,最终放弃,而表姐执拗地选择了和男孩结婚,像当年义无反顾的大姨一样。在西安举办了盛大的花园婚礼时,大姨没有来,女方家任何亲戚都没来。只来了一个表哥、我和我姐。
表姐婚后依然在延安一个纪念馆当讲解员,平时住在大姨家,只有周末回西安和她老公相聚。表姐夫在西安干过保险、开过滴滴都放弃了,最后随表姐来延安,也是住在大姨家,打算开一家品牌家居店。
表姐夫每天十二点起床,去表姐单位坐一下午,晚上和表姐的朋友们一起聚餐,夜里十一点左右两人才回来。而且衣服都是表姐在给他洗。大姨实在是看不惯。觉得这个男孩又懒又没本事,现在还孜孜不倦地做着他俩离婚的梦。说在清凉山上找算命的测过了,表姐大概36岁上会离婚。大姨现在逢人变讲,她有多期待表姐的36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