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蔡崇达的《皮囊》,每篇文章的情节竟然都记得一清二楚,我想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作者是闽南人,描述的许多场景在潮汕也存在,所以对我来说都十分熟悉。《皮囊》写的是作者家乡的亲人、家乡的事、他的际遇他的感悟,写的是坦荡荡的自然自白成长经历,“敞开皮囊,分陈血肉人生”。
“我知道那种舒服,我认识这里的每块石头,这里的每块石头也认识我;我知道这里的每个角落,怎么被岁月堆积成现在的光景,这里的每个角落也知道我,如何被时间滋长成这样的模样——《回家》”
元旦回家时,小镇几条主干道的树都被砍光,据说是要修路,虽说光秃秃的怪不习惯,但想想路变宽变平也是挺好的。与以往一样,光秃秃的景象也同样能让人倍感亲切。
下高铁,转公车,再搭三轮车,辗转来到家楼下肠粉店打包肠粉,竟也发现肠粉阿姨也老了,手上功夫也没那么利索,两份肠粉等了颇久。但不变的是亲切的笑容与熟悉的话语,“拿好慢走小心烫”。我知道这里的每家小店,每个角落,哪个路口又开了间粿条汤店,哪个桥边又多了家牛肉火锅。
小时候上学路上有一家汤粉店,一个小棚,三两桌椅。小时候放学遇上下雨天就会被妈妈带进来避雨,点一碗三块钱的粿条,偶尔吃不下准备走人老板娘还会说“别急,慢慢吃,吃完它”。
现在小店已然变成大面馆,大红招牌高高挂起,店铺面积也翻几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拿着三块钱、五块钱去买粿条也被告知买不到了,当年一碗三块钱的粿条不知不觉变成了十块钱,而十块钱的粿条也不再吃剩了,不在听到老板娘说“别急慢慢吃”了。
“满山的彩纸,满山的鞭炮声,满山的人。那炮火的味道夹着雨后的水汽,在山里拉拉扯扯的——这就是我记忆中清明的味道。只不过,以前我是最小的那一个孩子,现在一群孩子围着我喊叔叔,他们有的长成一米八五的身高,有的甚至和我讨论国家大事。——《回家》”
已经忘了几年清明没回家上坟了,记忆中清明总是在那温暖的春季在山上忙得热火朝天。
跟作者一样,以前也是最小的孩子,跟在大人身前身后满怀新奇地帮忙,或各种山头乱跑,然后坐在铺着大帆布的山地上喝着功夫茶吃着祭拜完的烧鸡鸭和各种美食,美哉。
虽几年没上山,但身边还是一样出现一群小孩,自己也转身变成各种“叔叔”“舅舅”。
面对满屋子乱蹦的小孩,抓着他们逼迫其叫自己“帅舅舅”的同时,曾经那个坐在阳台看着人来人往还曾往下撒过尿的自己去哪儿了,曾经那个坐在小便缸里拉完屎一声喊就有人来擦屁股的自己去哪儿了。
感慨时光飞逝,自己竟也开始工作,也学着别人出创意出方案,也学着呵斥着调皮的小孩,回想那时候的自己是否也这么淘气。
“在泉州你会看到乱闯的行人和车,粗糙的老建筑,甚至低俗的生活习俗。我是会喜欢环岛路上的精致风景,但绝不是被打动或者感动。感动我的,会是走在泉州石头巷子突然听到随便哪户人家里飘出的悲戚的南音,会是十五佛生日的时候,整个城市家家户户在门口摆上供品烧上香齐声祈祷平安。——《愿每个城市都不被阉割》”
腊月二十九,到老厝祭祖,满桌的烟茶酒鸡鸭鱼,香烟氤氲,众人俯身低声祈祷,说给神明,也说给自己。
叔伯堂表们集聚庭院,相互分发各种香烟,谈论过去一年的工作家庭。谁谁谁赚了大钱开小车回家、谁谁家娶媳妇、谁谁家高考落榜外出打工、谁谁家老人住院······仿佛人间百态。
闲聊中有人喊声到时间烧纸钱了,于是乎各种纸钱纸元宝被点燃,烟雾弥漫,带着众人的祈祷、心愿散在风中......
读小学那会,家楼下有一片空地,暑假的时候便跑下楼与邻居小伙伴玩闹,光着脚丫扯着童真的笑容围着整个住宅区你追我赶,即使磕得头破血流也乐在其中,幼稚地觉得挂彩也是自豪的事,是拼劲的体现,擦一擦站起来自我感觉良好,一副小大人模样,只是心中嘀咕着回家又要被唠叨两句了。
到点吃饭的时候,各家老妈就在阳台上一声嚎,小伙伴们鸟兽状般散开,洗洗脏兮兮的脚丫,闻着迪仔鱼菜脯蛋的香味,想着今天在游戏中赢了几把。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与小伙伴们渐行渐远,楼下空地也长起了杂草,成长竟然像魔鬼般在人与人之间拉起了厚厚的透明屏障,以至于见面也默契地没有打招呼。
“他没有说下去,我或许明白了,他想说的是,在不知道怎么生活的情况下,我会采用的是一种现成的、狭隘的、充满功利而且市侩的逻辑——怎么能尽快赚取以及怎么能尽量成名,用好听的词汇就是所谓‘梦想’和‘责任’······他或许想说,生活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梦想以及苦难,不是简单的所谓理想还有阴谋,生活不是那么简单的概念,真实的生活要过成什么样是要我们自己完成和回答的。——《我们始终要回答的问题》”
这是我们始终要回答的问题,也许也是我们应该不断更新答案的问题。生活不是简单的两个对立面,生活是渐变的、是复杂的。我要怎么生活,我真正享受的是什么?学会如何回答自己,如何和自己相处。回答它,然后面对下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