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余童稚时屡得一梦:乘木筏巡游天河。撑筏者似一长者,古人短褐,须发斑白,眉慈目善。又一童子同游,与余情谊甚笃,偶有交语,然面目、姓氏、性别俱模糊不知。满河波光潋滟,群星烂然如宝石,大小各异,光色不一,皆悬壶水中,时上时下。余踞筏上,默赏奇景,长者亦时指点。忽抵一岸,有男子牵牛饮水,亦古人衣。长者与语,呼曰“牛郎”。梦醒,心中甚惑,真不知余身在何处。既是为梦,又缘何屡屡而为?亦怪异哉。
及稍长,喜览杂书。后读《中国古代笔记小说选》,中录《灵槎》一篇:
旧说云,天河与海通。近世有人居海滨者,年年八月有浮槎去来不失期。人有奇志,立飞阁于槎上,多赍粮,乘槎而去。十余日中,犹观星月日辰,自后芒芒忽忽,亦不觉昼夜。去十余日,奄至一处,有城郭状,屋舍甚严,遥望宫中多织妇。见一丈夫牵牛渚次饮之。牵牛人乃惊问曰:“何由至此!”此人具说来意,并问此是何处。答曰:“君还至蜀郡,访严君平,则知之。”竟不上岸,因还如期。后至蜀,问君平,曰:“某年月日有客星犯牵牛宿。”计年月,正是此人到天河时也。
余读后失惊,古人所记与余梦殆同,曾不知古人是余,抑或余实乃古人?亦不知茫茫宇宙果有天河否。
俗云,日有所见,夜有所梦。余思童稚时为梦,惟读《漓江》一文,言漓江水美景秀,印象深刻。又有民间故事《牛郎织女》,语及牛郎与天河,云牛郎追赶甚急,“王母娘娘拔下头上的玉簪往背后一划,霎时间,牛郎面前出现了一条天河。”余之为梦,或与两文有关?
又记童稚时,每于夏夜,辄见夜空有巨大“S”形光圈,乃由群星缀连而成。正在厨之上空。心中微惧,诉之家人,俱云不见。亦奇哉!及稍长,乃不复见。或云,童子纯真,故能见常人所不见,果是耶?
(二)
孩提时,曾经屡次做同一个梦,乘木筏巡游天河。撑木筏的似乎是一个长者,穿着古代的短衣,须发斑白,慈眉善目。同游的还有另一个孩子,与我似乎感情很好,我们偶尔有交流对话,可是他的面目长相、姓氏、性别我现在都很模糊了。满河波光潋滟,群星灿烂,像宝石一样,大小各异,光色不一,皆悬壶一样悬在水中,时上时下。我们坐在筏上,默默地观赏,撑船的长者时不时地在旁边指点着,似乎他对天河了解很多。忽然靠近一处河岸,有一个男子牵了一头牛来喝水,也是古人的衣服。长者就和他说话,称呼他“牛郎”。梦醒后,我心里很疑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既然这是梦,又为什么做了好几次呢?心里感到真是奇怪。
后来稍微长大,喜欢看各种杂书。偶然读到一本《中国古代笔记小说选》,里边选了晋朝张华《博物志》里的一篇《灵槎》。我读了以后心里很是吃惊,古人所记的竟与我的梦大致相同,我真不知道古人是我,或者我原来是古人?也不知茫茫宇宙里究竟是不是真有天河。
俗语说,日有所见,夜有所梦。现在想来,孩提时作那样的梦,只是因为读了课文《漓江》,那篇文章写漓江两岸景秀水美,当时印象很深。后来又读到民间故事《牛郎织女》,说到牛郎与天河,说牛郎追赶织女很急,“王母娘娘拔下头上的玉簪往背后一划,霎时间,牛郎面前出现了一条天河。”难不成我做这样的梦就是因为这两篇文章?
夏天的夜晚,我们都把桌凳搬到屋外,在星空下吃饭纳凉。夜晚八九点钟,我总看见厨房的上空有一道巨大的“S”形光圈,由群星连缀而成。我心里略微有些害怕,就和家里其他人说了,可是他们都说没看见。这也很是奇怪。后来稍微长大,就再也没见过。我总怀疑厨房下藏有异宝,然而后来拆去厨房,下边土里什么也没有挖到。
《南华经》(《庄子》)里说,庄周做梦自己变成了蝴蝶,醒来后一片茫然,他不知现实是梦,还是梦里才是现实,也不知道是庄周变成蝴蝶,还是蝴蝶变成庄周。后来就有人附会说庄子是一只蝶精。联想我做的那个梦,我似乎觉得,巡游天河,在我生命的轮回中本来就有这样的经历,是造化以梦的形式予我以启示罢了。我不迷信,但常常觉得,冥冥之中,命运似乎早有安排,一切都只是沿着轨道前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