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园随记(二)

又见炊烟


 


炊烟是房屋升起的云朵,是劈柴化成的幽魂。它们经过了火的历练,又钻过一段漆黑的烟道,一旦从烟囱中脱颖而出,就带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宁静、纯洁、轻盈、缥缈。天空无云,他们就是空中的云朵;天空有云,他们就是云的长裙下飘逸的流苏


——迟子建《会唱歌的火炉》

 


 

我喜欢一切与生活相关的东西。


傍晚同玲玲一起去爬对面的小山,回头看,远处炊烟袅袅。不知谁家巧妇又把饭来做。突的,唱起邓丽君的“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照大地……”

 

看着身边这个比我小六岁的姑娘,也是我的大侄女,抱着她长大,现如今已经比我高出半个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不到18岁的那年停止了生长,转而横向发展。现在回到家,有她在倒觉得好玩一些,没有她就只能一个人无趣的发呆,沉睡。

 

关于村里朋友的离开,只用了一个盹的时间。也就是那个盹,过后的好多人都如同串起来的珠子散落一地。


中考前一个下午,收拾好自己的书之后,和同学一起把桌子抬回家。是的,是把自己的桌子抬回家,那个年代,自个儿上学,自个儿买桌子(年纪更小一点的时候甚至还自带火炉),所以教室里的桌子就像我们村里一座座起伏的小山坡,不同的是这个山坡是有棱角的。


到家后,打着复习的口号,在窗户旁的桌子上打了一个长盹。我妈不知道我去哪了,心急如焚,明天就要中考了,待会儿我们还得去另外一个镇上呢,“方圆百里”只在那个镇上才设有中考的考点。她到处找我,从街头找到街尾,但凡碰到我的同学都要问一句“有没有看见我家文文?”。


而我,毫不知情的继续打盹。醒来的时候,看到天边有一团火红的火烧云,嘴边还留有些许口水,复读机里的卡带依旧在转,放的歌应该是周杰伦的《借口》,也可能是《白色风车》(物质匮乏的年代,能有一台复读机放着卡带,尽管是借来的卡带,也觉得很是满足啊),被我写进植物标本册里的歌词也在一旁沉睡。


中考过后的事情,浑然想不起了,也就那样,散落在天涯。现如今,从各个村庄汇集至此上学的小伙伴大都去到大城市了。还好,此刻,有玲玲陪我一起爬山。


回头看,炊烟越来越多了,我们转身往家走。


离你最近的远方


小时候,和哥哥周五放学后搭班车回爷爷奶奶家,两日短暂的小聚后便走小路,步行回家。


那小路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走了,鲁迅说“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而现存的路,没人走便荒了。途径一个小山丘,几代祖先在此长眠。

    

每逢元宵节放亮,清明节都会到此祭拜。起初是和爷爷一起,到后来和爸爸一块儿。曾经一起来祭拜的老人,也在此长卧。


步履越来越快,幼年向往的远方正在急速到来。祭拜也从原来的一年几次到现在的隔年一次,一年一次。


大概雨天适合怀念,印象中每次上山祭拜总是阴雨绵绵。爸爸穿着黑胶长式雨鞋,怀里抱着闪光雷,大步前去。我在后面跟着,提着蜡烛小鞭,走得怯怯懦懦。一路上尽量避开泥泥洼洼,却避不开荒道上的刺洞。一手拨开杂草,一手推掉带刺的枝丫。

 


  


爸爸总是走得太快,很快就看不见他了,耳边回荡的也只有清脆的鸟声。“爸,爸,你在哪儿,等等我。我害怕呀……你不等我我就丢下东西不去啦……”


我大声呼喊,召唤我那身体健壮,头发日益发白的老爸。我大声呼喊,一同呼喊我那逝去了的童年时代。这时爸爸会很无奈的停下来:“真把你没办法,快点!”他不是一个很温柔细心的爸爸,但却是一个很好的父亲。性格中的很大一部分随了爸爸,比如粗枝大叶。


曾想,要是和祖辈父辈一样,植根于大山中,会不会少走一些弯路。但现实,只能是越走越远。



愿用一切,只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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