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快来的时候,哥斯拉也快醒了。它是宿舍里的恶魔,我猜它长了很多只脚,眼睛如深渊般漆黑。当它趁着月光唱起战歌的时候,谁也别想睡。天生的战士会忍术,这么久以来,谁也没看见过它本尊。从它不再唱歌的那天起,我的夜晚开始充斥着模糊可怕的梦,我有一种奇妙的预感,某个漆黑的夜,我能直视他漆黑的眼睛。
又来了。这次我站在走廊里,怎么也找不到回寝室的方向,明明耳边响着室友的喊声,却一个劲儿走进死胡同。缝隙里钻进来的月光是深紫色,墙上布满了脚印。“你们在哪啊?!”我边哭边喊,直到我似乎抓住了谁的胳膊。是个我不认识的人,他很高,看不清脸。“怎么找,怎么找......”他重复着这句,我听着不像是句子,像是风声般的呼啸。我想逃出去,想回到室友身边,一瞬间思维停滞,背景消失,月光从深紫变得明亮,我醒了。
在床上翻了个身,酸痛的不行。“都起了没啊?我饿了……”我的声音应该很轻松愉悦。从噩梦中逃脱的第一件事就是拯救咕咕叫的肚子。诶?咋没人回答我,掀开床帘一看,她们居然在化妆?!什么鬼,就这样放任我不管吗,哭。“你们咋不叫我咧....”我下了床披件衣服,瞄了眼窗外,已是春光明媚。“你睡的那么熟,刚才还以为你说梦话喊饿呢哈哈哈哈!”“猪一样的你。”“快点吧,今天我们出去嗨!”“带你去看海!”她们你一句我一句,无力回应,能睡又不是我的错。头猛的痛了一下,记忆在欢笑里搁浅,我们真的来看海了。远处的礁石孤独的伫立,余晖打湿了海鸟的眼睛,身旁的姑娘们穿着美丽的长裙在沙子上跑来跑去。不想再回学校了,这里的空气让我安心。可是明天还要上基德啊,大海啊大海,你是否懂我的悲伤?身边的一切是那样真实,每一种颜色,每一个景物,每一个声音。可是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西安哪tm有海啊!!!尴尬脸.....
好吧,这次还是不要让我醒了,难得梦见海,还是和室友一起,这么开心,这么满足,噩梦后的美梦,平缓我心跳的速率。我看到那里的角落坐着一个人,看起来很高,看不清脸。我走了过去。“怎么找,怎么找.....”他重复着这句。好惊悚,为啥哪都能遇到他。他在看什么呢......思维再一次停滞,最后一个画面,我看到他跳进大海.....
睁眼。这次大概是真醒了,再不尿我的膀胱就废掉了。于是又是平常的一天,上完课后买饭回来,坐在桌前看个节目,午睡一会又去上课,晚上和室友到处走走。八月快来了,天气越来越好了。
后来的某一天,我们进行了宿舍大清扫。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每一根头发都不能放过。我在刷厕所的时候突然听到室友一声尖叫。我急忙跑进屋,“咋了?!”“你看那是啥,吓死我了。”我看向她手指头指向的角落,一只黑色的虫静静的站在那。“别怕!我来!”另一个室友端着一盆水就过来了,哗~我咋觉得她倒多了……顿时脚边漫延着水,小虫缓缓漂出来。“在冬眠时被淹死也够可怜的,你倒这么多水也够可怕的。”我清了它的遗体,只留下荡漾的“海”。
它一定就是哥斯拉了,果然长着很多腿,眼睛漆黑,可是八月来了,它再也不能唱歌了。我不知道它想找的究竟是什么,我无法告诉它,要怎么找。
只是与海相拥的方式,由主动变成了被动,它在那个梦中更加自由。我想逃走的时候,它也正面对着满是脚印的墙壁走进死胡同,它并不高大,头顶就是下铺的床板。它一直在找却无法找到的东西,吸引着它,也抑制着它,藏在整个房间最漆黑的地方,它睁着漆黑的眼睛做着同我一样漆黑的梦。我们同样渺小,同样平凡,但它的歌声比我坚定,它在梦里比我勇敢。跳进大海是它的皈依。
“今年夏天我们去看海吧。”我对室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