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没说,打包行李回家,我知道这样做法很任性。但我一刻也不想忍受,太压抑了,我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会发疯的。正是因为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拖着行李的时候,我的心惶恐不安,路过的行人好像在怒视我,夏天的温度都在嘲笑我的怯懦。
车站人很多,各种的汗味袭击我的嗅觉,搞得我的胃部开始翻江倒海,室内的空调摆弄得空气更加浑浊,头的晕眩感越来越强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喉咙下顶上来。我尝试平和自己的心情,没有用,忍受,这是我唯一做的。
买票的时候,旁边的大姐,高声谈论这次城里之行的见识,手机那边的,好像不怎么认同,
“哎呀呀,你怎么不相信呢,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们都对我很好,这不他们都跟我送行,啊,你想跟他们聊,真不巧,他们刚走···”大姐的身后尽是一堆漠然的陌生人。
当大姐挂了手机,无意瞥见她眼底流转的落寂和无可奈何。她刚才的话有多少是真的或假的,也许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很热很烦闷,隔壁队列的小伙子们,正在讨论动漫展上那些可爱漂亮的女生,洋溢的青春气息,让我自己感觉老了几十岁,当那年的悸动,我早已忘却向往的模样。他们笑得很开心,眼角纹上扬,嘴角微翘,到底是什么令他们如此。
一阵夹雨味的风拂过,我想天该下雨了。我无法阻挡,像个小丑那般傻笑。我知道这个模样,奇怪的是,转身一看,他们也傻笑着。这让我有点心惊胆怕。
我不知道雨是什么时候来的,就像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车上。但我猛然发觉,自己歪斜靠在椅子上,旁边的男子很为难的盯着我,我尴尬向他道歉,他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看样子,窗外的雨很大,灰蒙蒙一片,看不见前方和后面,仿佛车子犹如一片孤舟漂浮在浓雾弥漫的湖面上。这样的场景很熟悉,我记得有一天雨夜,我也是坐在车上,傻愣愣的看着窗外的雨,它的世界,突感神奇得不得了,下雨的时候,世界像一个童话故事。我狂躁的心,被它拉进静谧的森林,我无须惶恐,一切罪过都会洗涮干净。
我的意识好像有点混乱,此刻的是那天雨夜车上的我,还是想象中的我在车上看雨。我认真的看窗外,好陌生啊,再看镜子的我,我是谁,我不知道该不该害怕起来。真真假假,虚幻不得,就好像小时候把梦境和现实混乱。妈妈说我,这话说不得,被梦魇困住,也许有一天就会实现。感觉全世界都静止了,只有我思考着。孤独他老人家不屑与我的陪伴,仿佛看到他站在树尖上,嘲笑我的自以为是。
“哈哈,你这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就这么愚蠢的活着吧!”
“呵呵,世间的人都可以说我愚蠢,但你不可以。”
好难受,胃里的东西猛地向上顶,有气无力的向妈妈报了平安。整个人像个软体动物瘫在椅子上,旁座的大哥又很为难的看向我。我强迫自己看窗外,果然绿色的原野让我好受多了。嗯嗯,下雨的景物真的很好看,这种奇妙的感觉,难以形容,看到行人掠过,无论是什么身份,大家都柔和起来。有别于不下雨时的淡漠和刚硬,把大家都摆放到一个理想的国度。
湿漉漉的地面,泥淖不堪,但你看地底下那蕴藏着的生命了吗?那么倔强,那么脆弱,他们唯一想的应该是生存吧!那些幼小的,不堪一击的东西,生长起来的威力,足以震撼世界。
快了,快了,到家了。渐渐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景物,熟悉到让人想哭。我又想起此行的无奈,心中似乎有块千重的石头,压得我透不过气。我并不想如此怯懦,我真的不知要如何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人。
下车,扑面而来的雨丝,凉凉的。前面走来一个小青年,擦肩而过时,他好奇的看多我一眼,他那如星的眼眸,似闪过一抹亮光。雨滴滴答答的拍打雨伞,然后落到脚边,随着地砖的纹路蜿蜒而下。看来,他早已忘记我了,其实有时候我连自己是谁也搞不清楚,何况他从未触摸过我的世界。也许当年我稍勇敢一点,那会是怎样的光景啊!此刻我要用感慨时光的心情,看着他在雨幕中,渐行渐远。微叹,他很好,就像过去的时光那般美好。
转车,等待乡镇公车,候车的地方廖无几人。圆形路的中央柑橘女孩神像,在雨幕下静默,她的肩膀到底流过多少岁月,见证多少个曾经的我,在这雨中迷茫伫立和张望。华灯初亮,雨丝在它的光晕里,纷纷扬扬,孕出梦幻的色彩,让我迷醉不已。眼前的车水马龙仿佛像一条银河光带,无论我在或不在,它一样从以前走到现在,从没改变,变的是我这种来去匆匆的尘埃。
乡镇公车走在坑洼不平的路,特有的晃动感,令我看到窗外的山野莫名的跳动起来,像手舞足蹈的醉汉。青山朦胧,公车闯进这神秘的乡野,惊飞一群不知名的鸟,掠过湖面,窜进黑乎乎的树林。作为一个资深的看客,我会抱之以微笑。车上每一张面孔,我都熟悉,可是他们已认不出,当年拽着书包的坐在尾座的女孩了。时间残酷的把我们拖向前方,把我们的容颜都改变了。这夏季的雨水,从窗外浇灌到我的世界。
下车,父亲静静倚在摩托车,等待我回家。靠在父亲的后背,温暖驱赶走雨水的冰凉,心安稳了。
第二天,我醒来时,雨水正欢畅的敲击瓦片,滴滴答答,这声音仿佛从恒古穿越到现在,谋划怎样侵袭我的世界。我并不害怕,因心中有愿,再大的风暴,也会变得温柔。
这一路风雨,我慢慢的行走,一直走回家。
2015-7-19
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