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正月十六,从前都是回姥姥家,小姨带着妹妹,妈妈带着我。穿上新衣服,两辆自行车驼着牛奶果子穿过几家村庄穿过几处麦田。偶尔会见几处炊烟袅袅,偶尔会听几处狗吠鸡鸣。边说边走不久就能到姥姥家。
姥爷总是会在村路口和其他大爷聊天面露喜色,眼神也时不时看向路口,等看到我们骑车慢慢靠近与姥爷的眼神交汇,我和妹妹就会看着姥爷,大声叫喊姥爷!姥爷!这时姥爷总是会咧着嘴笑嘿嘿的笑。现在才想到,姥爷应该是在等我们吧。姥爷不善言谈,从没说过什么太过关心问候的话,可我还是能从姥爷关心的眼神中看出他深沉静默的爱。姥爷是个好人,我还记得他因常年在田中劳作晒得黝黑的皮肤,头发都掉光了,头顶都是黑的,带着那个几年不换的帽子,笑起来眼睛的皱纹都要挤到一起了,咧着嘴,露出不多的几颗黄牙,却不让人觉得难受,因为那是长年劳作的老人都有的面容。
姥姥,我的姥姥面善,我从不夸张,姥姥从来对我们没有说过一句重话。除了对我姥爷,嘿嘿。姥姥总是很忙,手里总是闲不下来,一会儿在擦桌子一会儿又扫地,终于都忙完了,她又拿起来了她的针线活儿,纳鞋底做棉袄,姥姥从来都是高手。
我的姥姥,做饭不是很好吃,却总是问我喜欢吃什么今天想吃什么明天想吃什么,我说,姥姥,我最喜欢吃豆腐和绿豆芽。(因为姥姥姥爷牙口不好,只能吃软的东西好一些。)我跟着姥姥姥爷过了两年,我内心最孤单的两年也是最需要陪伴的两年,后来姥姥突然走了,我很想姥姥,常常抬头望着天想着姥姥应该在上面看着我吧,也会看着骑三轮车老奶奶的背影觉得好像姥姥泪水总忍不住决堤。好想你,我的姥姥。那时我才懂得我如此依赖着你。
自从姥姥走后,姥爷就被舅舅接回了家,可是姥爷的身体却不到一年就垮了,之后就没起来,那时我才高二下学期,去看住院的姥爷,姥爷之前有肺喘的老毛病,现在更加严重了,我看着姥爷病重后更加难看的脸,我心里感觉有酸涩的苦味泛滥到眼睛里。我对姥爷说,姥爷,你别着急,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可是为什么说的我自己都不信,病房里异常的安静,充满了消毒水味。让我心里更难受。不久,姥爷就走了。像是下过了一场雨,雨后依然是个大晴天,可是,撑伞的人泪流满面。
姥姥姥爷走了好几年了,慢慢的我也从经常想起他们到现在偶尔想起他们,想起他们也没有了泪流满面。常常会有点淡淡的忧伤和那快扑捉不到的思念。有时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太无情了,连自己最亲人的人都不想念了。答案现在我还没找到。
今天又是正月十六,大家都去姥姥家,而我坐在去往徐州的列车上,去找妈妈。看着不断错过的麦田和村庄,感觉好像走在去姥姥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