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醒了吗?”
“她吃饭了吗?”……
睡梦中被这关切的语气吵醒,门外是爷爷在讲电话,看了下手机,凌晨4.49,他正在和在医院照顾奶奶的姑姑通电话,基本都是在询问奶奶的情况。心底不由泛起了一丝担忧与心疼,我的爷爷啊,超爱我奶奶的。担心奶奶的身体,也心疼我爷爷的牵挂。
早在去年七月底,刚去到北京的第二天,就接到爸爸说奶奶脑出血进医院的电话,眼泪直接夺眶而出,很担心,很担心。万幸,那次只是小问题,右脑出血11ml,可她的左手左脚已是不太灵活,出入靠拐杖。
从此,爷爷便承担了伺候她起居饮食的一切责任,而我也吃了很多他们发的糖。病好后的奶奶,做事总是慢半拍,吃饭也慢悠悠的,嘴里总是含着饭不吞,跟小孩子一样,很可爱;而爷爷总是夹很多菜在她碗里堆着,她却非要去夹盘里的,然后爷爷便会轻声责骂“你碗里还有很多啊”,奶奶不管。哈哈,想起来,客厅挂着爷爷奶奶超好看的合照,都是爷爷逼着奶奶去照的,奶奶一直念叨“我不喜欢被打扮得这么漂亮,都不像我”~今年过年,饭桌上,貌似是说起奶奶嫁过来多少年了,爷爷说60多,奶奶非要说50多,两个人在争辩,爷爷最后翻白眼反驳“50的话大儿子就是带过来的咯,他就不是我儿子咯”,全桌老老小小大笑,爷爷胜。这糖很甜。
这个小人儿啊,身上没有半两肉、瘦瘦小小的,但脑子里装着一堆神奇的故事。小的时候,她总爱讲来哄我睡觉,但每每她都睡着了,我却依旧沉迷在她的故事中,继而摇醒已经眯起眼睛的她,要她继续。那会的我,还爱跑去村口的小姐姐家玩,经常玩到九点十点,又怕黑,总觉得会有鬼怪什么的,不敢自己回来,这时奶奶便会提着手电筒来接我,那会的她,即使跟现在一样瘦小,但却总能给我很大的安全感。可是啊,即使害怕,即使感觉奶奶比自己强大,却总在想,如果有鬼怪出没,我一定要保护好奶奶,不能让她受伤,于是回家的路上总是警惕着四面八方,强装淡定(总觉得如果你表现出害怕,那鬼怪便会跟着你),直到平安到达家的大门口,拉着奶奶加快步伐。
奶奶还是个爱啰嗦的老太太,不是有句话叫“有一种饿叫奶奶觉得你饿”吗,确实,过年回老家时,即使已经半夜12点了,她还会一直问你饿不饿,吃宵夜吗;平时呢,还爱管我洗头发,总是皱着眉头愤愤地说:“你再洗这么多次头发……”还总爱问表姐和她男朋友还好吗,诸如此类。
可是现在我长大了,我却没法护她周全,保她健康。
今年七月,又是七月……这次是左脑出血,35ml。这次,很严重,进了ICU,实习也来不及找了,直接回了老家,守在ICU门口,等着她出来,而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虽说担心,但那会已有心理准备,默默跟着大人们把平车推到普通病房。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伯父爸爸两个姑姑连着喊了几声妈,试图唤醒这沉睡的人儿,可是,奶奶真“狠心”,一点反应都不给大家,心像被揪着一样,再也忍不了了,转身试图掩饰自己即将落下的眼泪,却见身后的表姐脸上早已挂上泪珠……
接下来的几天,给她翻身擦身、按摩、倒尿、用胃管喂食物和药,盯着心电仪,留意她的状态,不累。但却是一个很大的折磨。医生说手术风险很大,建议保守治疗,看她自己对血液的吸收和我们的护理,但后遗症是可能会半身不遂和失语。有次看到她昏迷中皱眉,很痛苦的样子,总觉得要是我能代替她多好,可是我,只能照顾得再细致一点,再用心一点。
7.10早上,姑姑说奶奶醒了,一开始以为她在骗爷爷,因为爷爷天天说要过去医院照顾奶奶,所以之前大家都在骗他,让他以为奶奶早就醒了,待在家里等就好。偷偷回电话给姑姑,她说是真的醒了,银护士还夸我们护理得很好,没有喜极而泣,没有高声呼喊,有得是内心的坚定,我们会照顾好她的,她会慢慢好起来的。接下来的几天,奶奶都是醒几分钟然后睡半天,但我相信这是很好的兆头,这么多人爱着她,她一定舍不得。我还想继续吃他们俩的糖~想让他们见证我未来人生每一个重要的时刻~所以一定要好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