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白安离开一天后。
司清红肿的眼仍旧流着泪,双手抱着自己一个人坐在床靠墙的角落,听着窗外的雨声,仿佛这个世界除了雨声的节奏之外再无其他。泪慢慢流干,目光也渐渐失神。
抬手揉了揉眼睛,蜷缩在她身旁的白猫,因她的动作惊到,随后发出了悠长并带有安抚的喵声,又蹭了蹭她的腰。
司清干涩的眼再一次湿润,看着白猫那双带有萌气的大眼,不禁悲哀又痛苦起来:相爱六年后的今天,孤身一人的她只剩一只猫安慰就算了,这只猫还是和白安一起买的!以后他不再在她身边了,她要怎么办?
白猫叫做小米,名字是他取的,只因小米毛发的颜色并不是纯白,而是少见的米白色。那时她一眼就看中了这只猫,拉着白安的衣袖就撒娇,不依不挠,硬是要白安买了下来,养在这个公寓。
公寓是白安和她的小天地,是他们在这个陌生城市唯一的家。平日里的欢声笑语只剩凄清孤冷,司清第一次觉得这公寓是如此恐怖,仿佛要吞噬了她。
直到午夜,司清到楼下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两箱方便面后,再一次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02
白安离开一周后。
请了整整一个周的假,司清没有出过第二次门,两箱泡面只吃了四分之一,变得憔悴而可怕。
司清翻出了她和白安所有的照片,厚厚的一箱相册。之所以会有这么多合照,是因为司清是一个自拍狂人又爱玩,白安曾经还因为这个取笑她:长得又不会特别漂亮,却偏偏爱拍照。可是在取笑完之后,白安还是认命拿着他老旧的单反,给她拍照。后来,相片中,更不再只有她,还有他们。
司清手中拿着的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翻过照片的背面,想起来这张照片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100天拍的。整整三个月,白安从他们穷游的第一天,到第十天,拍下的照片不计其数。白安甚至夸下海口,要去南极给她拍一张冰天雪地的照片。白安爱惨了雪山。
白安给她拍了几个月的照片,相机里始终只有她的容颜,储存卡里全是笑靥如花的她,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玩了一天的司清觉得累了,趴在床上在笔记本里翻看白安给她拍的照片。一连看了好多张,司清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照片好看是好看,可是她觉得缺点东西。
歪着头想了很久,直到洗完澡的白安走了出来。
司清看着白安,她想,她知道缺了什么了。
照片里不应该只有她,应该记录下他们。于是拿司清没有办法的白安,再一次败在司清的“撒娇大法”里,买了三脚架,换了台带有自动式的单反。
有着镜头恐惧的白安,第一次和司清拍的这张照片,脸色僵硬得可怕,可是眼神里仍是带着些许柔情,而靠在她肩上的司清,却是一脸的甜蜜笑容。
泪水猝不及防地摔在照片上,陷在回忆里的司清一下子被惊醒,然后猛地站起来想要摸向桌子上的纸巾。憔悴之极的她重重摔在地板上,尔后,空荡荡又一片漆黑的公寓里,响起了一阵痛哭的声音。
03
白安离开一个月后
司清强打起精神,到了医院打点滴。
一个多月的身心交瘁终于让从小体质并不好的她病了。高烧39.4度,整个人呈一种眩晕、头痛欲裂身体发软的状态。
她戴着口罩,勉强支撑着自己到了医院。挂号之后,医生看了几眼便潦草地说了一句,吊个水就可以了。
护士把针头慢慢插进她手背的血管,抽掉皮管,叮嘱了一句:“没有水了记得按铃。”
司清疲惫地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白安, 吊水没了记得提醒…”
话还没说完,便睁开了眼,身旁是空荡荡的。
噢,对啊,她忘了,白安已经不在了。
每次在她生病时都守着她,不停安抚她的白安,不在了。
04
白安离开三个月后
司清把一切的力气都留下来,放在了工作上面,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公司的人觉得异常的惊讶,自从上次请客一周的假,回来后平时散漫的司清,突然变得非常积极,工作效率是平时的整整5倍!
无论什么工作,司清都抢着第一个上前,出错了被责骂也一声不吭,拿了文件就改,改到完美为止。
这样的司清,领导赞赏有加。可这样的司清,却让人觉得可怕。甚至和司清关系最好的啊楚也不敢当出头鸟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在有事没事的时候给她杯咖啡,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注意休息。
啊楚手放在司清的肩膀,手上传来的触感也不得不担忧:这个三个月下来,司清实在瘦了不少,可是比最初那个月经常一声不吭好多了,那个司清,实在太吓人。
啊楚在从前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司清,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世界也灰暗掉了一样。面无表情,不笑,不爱说话,被骂了也不会生气,偶尔还会特别的让人觉得伤感。要知道,从前的司清,爱笑爱偷懒,被骂了会生气,会难过,也会吐槽发牢骚。
想想都后怕。
04
白安离开一年后
司清辞掉了工作。拿着所有的积蓄和行李,奔向机场。
她开始周游世界,去流浪。
她走到了澳洲,看到了白安向往的大草原;走到了冰岛,体验了一把和白安一起听说的“冰与火的国度”的神奇;她去了土耳其,吃过了白安垂涎已久的土耳其烤肉……
她拍下了一张张照片,每一张都有她。
司清认识了一群朋友,他们志在开着轮船,环游世界。
司清想,跟着他们或许可以走遍整个世界的海洋。
最后一站,是靠近南极的海域。
05
白安离开五年后
司清回到了中国,回到了她和白安相遇的地方。
司清站在机场的门口,看着熟悉的天空,想,五年了,她回来了,该彻底放下了。
她拉着行李,拦下一辆车。
她看着那熟悉的脸庞,轮廓依旧是记忆中的俊朗,只是稍微多了点岁月的风霜痕迹。
司清说:“很抱歉五年后才来见你,只是总觉得要解开我的心结。白安,你终于真的离开我了。”
司清放下了一本偏厚的册子,转身离开,背影看起来孤单又倔强。
06
最后
寂静了许久。
风渐渐大了起来,吹翻了那本册子,册子闪过五彩的颜色,里面透着两道人影。
它停在一页白色的纸上。
纸张里是白茫茫的一片冰天雪地,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孩笑得一脸甜蜜,依偎在表情僵硬又眼中略带柔情的男孩肩上。
墓碑上的俊朗男孩,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脸。
风突然温柔了,仿佛是欣慰,又仿佛有点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