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浔说过,我们是生活在社会阴暗角落里的人。没有人会关心我们,也没有人会理解我们。我们能做的,只是待在黑暗的角落里舔舐自己的伤口。可是苏浔,他就是黑暗中的一束光,指引着我走出黑暗。
壹
我是一位“同性恋患者”。为什么要说是患者呢?因为在大家的眼中,同性恋是不正常的,是怪物,是精神病,甚至于是不应该出现的世界上的人。
从小,妈妈对我的教育非常严格,甚至把我的人生都规划好了。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毕业,工作,结婚,生孩子。
她说,我要这样过一生。
我从来没有违背过她的意愿,准确的说是不敢违背。如果我稍有反抗,那就会遭到父亲的怒斥,甚至是殴打。在此之前,我以为我会依照父母所希望的生活方式活下去,直到父母知道我的性取向之后,一切都变了。父亲的谩骂和殴打变本加厉,以至于我长时间不能自主行动。
父亲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只怪物,充满了羞愧和愤怒,好像在说,我为什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而我在母亲的眼里则看到了失望,更多的是厌恶,好像我从来就不是她的孩子。
我不明白,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他们的意愿来进行的,为什么还要否定我之前的所有努力,这不公平!
那段时间,父母把我锁在房间里,拿走了所有的通讯设备。整天什么都不用做,吃吃睡睡,一天就过去了。
不久后,我变得焦躁,情绪化。我砸碎了房间里能打碎的东西,屋子里一片狼藉。除了母亲会偶尔来看看我活着之外,一切都是那么平常。
渐渐的,我找不到让我活下去的理由。我努力的想着阿浔,想着那些美好,可是脑子却告诉我,是我让阿浔偏离了正常的人生轨迹。
而我,是个罪人。
我崩溃了,我用碎片割了手腕。那真的很疼,可是我知道没有人会来救我。
贰
可笑的是,我并没有像期待中的那样死去。而父母,也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改变过任何看法。
那段时间里我得了抑郁症,父母说,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
我猜到了,我都猜到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我偷听了母亲和姐姐的对话。母亲说一个星期后就把我送进去。如果哪一天,我改变了自己的性取向,那我就可以回来。
两天后,远在省外的姐姐回来了,那个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的姐姐。
叁
明天早上,就是最后的日子,没有人可以让父母改变心意的。即使是那位聪明能干的姐姐也不可以。
彻夜无眠。接近天亮的时候,我听见房间传来开门的声音。我躺在床上没有,我不知道进来的人是谁,也不在乎是谁。
“哼,还是和以前一样没用!”
姐姐站在床前,脸上满是鄙夷,用她那独特的声调说道,
“给你三分钟,收拾好东西。”
我还来不及反应,她早已大步流星出了房间。
即便如此,我还是乖乖的收拾好了东西。只是换了一套衣服和带上了药。
我不知道即将要过什么的生活,不过也无所谓了,在哪里不都还活着吗?
肆
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姐姐。黑色的长发披散着,但中间却夹杂着一些白发,脸部保养得很好,只是眼角却有些细纹,没有化妆的脸庞在灯光下却意外显得有些柔和。右手的无名指上还带着戒指,姐姐的婚礼我并没有去参加,只因为姐姐是根据父母的意愿和对方结的婚。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家门,姐姐的步子很急,以至于我要加快步伐才能追上她。我并不知道我该和姐姐说些什么,毕竟这么多年,我们从来没有像平常姐弟那样相处过。
“小言,这个你拿着。”
略显生疏的称呼从她的口里说出,这是多年后她第一次这么叫我。她的手很凉,我想,如果是夏天的话握着一定会很舒服。我低头一看,手里是一张银行卡。
“密码是你的生日。”
还没来得及表达惊疑,姐姐拉起我的手快步走进了一家小饭馆。
凌晨的饭馆很凄清,老板坐在收银台打着盹。
然后我一眼就认出坐在角落里的人。
“阿浔!”
我不顾一旁的姐姐,飞奔到苏浔的身边,然后紧紧抱住了他。这是我们劫后余生的拥抱。
“阿浔!阿浔!”
我叫着他的名字,心里有很多话很多委屈想要诉说。可是此时此刻我的脑子里却无其他,只有阿浔这个人。
阿浔的手轻轻的拍打着我的背,让我慢慢平静下来。阿浔只是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
“之言,我们离开这里吧!”
阿浔的头发长了,眼睛里有了红血丝,青色的胡渣摸起来有些扎手,声音也是我不曾听过的暗哑。
“之言?”
我再一次抱紧了阿浔,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的说道:“好,我们离开这里。”
伍
我记得那天离开时,看到姐姐的眼里有泪水。我不明白这是为我,还是为她自己!
那天我和苏浔买了车票,离开了A市。
在陌生的城市,一切都需要我们重新来过。在餐馆洗碗、推销卫生巾、发传单、住地下室、没钱买药、在菜市场为五毛钱而斤斤计较。。。。。。这些,我们都一起熬过来了。
如今,我在一家小公司里帮忙摄影,工资不高,但是已经很满足了。
后来下定决心去见了阿浔的父母,他们很慈祥,也很温暖。即使是在他们知道我和阿浔的关系后,也并没有阻止我们做想做的事。他们,让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我觉得遇见阿浔花光了我一生的运气,但是我觉得我赚了。
我们的日子渐渐有了起色,温馨而简单。
我们就像普通的情侣一样,过着平凡的日子。
陆
几年后,我们去看望了姐姐。她有了两位可爱的孩子,是一对兄妹,现在专职在家照顾孩子。我也看见了姐夫,他对姐姐很好。他看姐姐的眼神很温柔,带着一些宠溺。知道姐姐过得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姐姐对那晚的事情避而不谈,而我也没有问过姐姐关于这件事的任何过程。因为阿浔早已告诉了我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我和阿浔永远欠着姐姐一份情,而这份情,我们打算用一辈子来还。
我发现,每当看到小孩子时,阿浔的眼神总是会变的很特别。
我知道,他想要一位孩子。但是,我却没有办法给他。我紧紧的握着阿浔的手,心里有些怅然。
看着身旁的人,黑发被风吹起,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味,阳光撒在脸上,他微微扬起嘴角,哼着最喜欢的歌,别提多性感了!
当然要忽略掉他眼角的淤青,因为这是他勾引异性的代价!哈哈,这是开玩笑的啦!
我们在一起8 年了,我喜欢每天起床时看他流口水的样子,虽然我每次都嘲笑他;我喜欢他嘴上说着我越来越懒,却依旧为我做饭的样子;我喜欢他生病照顾我时的样子;我喜欢看他笑起来露出虎牙的样子......
我喜欢他喜欢我的样子。
我喜欢,阿浔所有的样子。
柒
“阿浔,我们结婚吧”
阿浔像被吓了一跳,看着我眨了眨眼睛,好似在求证一样。
“我说,阿浔,我们结婚吧!”
我看着阿浔风一般的跑回屋子,拿出一个盒子递到我眼前。里面居然是一对戒指。
“阿浔,你真是笨蛋!”
阳光下,他的笑一如从前,温暖了我整个生命。
他是我一生最爱的人,那个我一辈子都不放手的人,他叫苏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