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红。我喜欢秋水。
我和秋水第一次相遇是在军训场上,他撞着我了。他蹲在地上呲牙咧嘴跟个二百五似的蛤蟆跳可真丑。
我还记得那天,明媚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洒在地上,温热的空气中混杂着女孩子洗漱之后特有的清香,我换上了最爱的白衬衣牛仔短裙,走在路上四处打望,不经意地瞄到了那一群挤在窗户上充满好奇的脸。
刹那之间,目光迅速对焦,其他人快速沦为人肉背景,我的眼里秋水那张不羁而又轻蔑的脸迅速放大。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我听见我心里有颗种子破皮的声音,它的藤蔓迅速生长,充盈着我的心。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欢喜。
我知道,我喜欢上秋水了,药石无医的那种喜欢。
后来我常常在想,要是当初没有看到他这一眼,我会不会还和他纠缠七年之久。
秋水可真够爷们儿,偷教官罐头送给全班同学吃,在深夜广播放摇滚音乐,发布自由宣言,就连当众检讨都敢胡扯。
我就喜欢这么爷们儿的人。
或许是年少的喜欢太过炽热,又或许是年少不懂怎样正确的表达自己的感情。我和秋水成死对头了,因为他叫我灾星。我举报了他偷教官罐头的事,还在训练场上故意整他,谁让他看不懂我对他的好还叫我灾星的。
年少的欢喜是不会隐藏的。因为可以和秋水靠得近一点儿,就连被惩罚去厨房帮厨我都特高兴。那是我七年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因为那时候只有我和他在一起,没有赵英男。
秋水是个酸了吧唧的文学青年,我让他给我推荐一本书,其实也不是真想看,就是为了能够和他有点儿共同话题。他给了我一本《霍乱时期的爱情》,说是讲的一段旷日持久、坎坷又忠贞不渝的爱情故事。要是我知道他的描述用在后来我和他的感情中也一样,我肯定得让他找本男女主角顺顺利利就白头到老的爱情故事。
我以为我和秋水打打闹闹的日子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可因为一张电影票我俩就错过了七年。
有人一直在问,等他七年值得吗?于我而言,爱情是清晨第一抹阳光,是傍晚最后一丝落霞,是山间的一阵清风,是海上的一轮明月,是世间所有美好之和。爱情的美好在于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付出,如果两个生命能够互相扶持走完余生当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不能,付出的一方也甘之如饴。
我知道小白喜欢我,就像我喜欢秋水一样。
我也知道小白对我好,可我没有办法违心的和他在一起。仅仅因为他对我好就和他在一起,这样对他不公平,对感情也不尊重。
小白送了我两张电影票,和七年前的那部电影一模一样。他让我和我喜欢的人去看。
我知道小白是希望我能邀请他一起去看的,但是我把票送给了秋水并告诉他要是晚一分钟我就换人。我想再试试,最后试一试。
天气可真冷啊,可我的心更冷。
我在电影门口等到电影结束也没有等到秋水的赴约。大批的人群三三俩俩热闹地谈论着剧情从我身边穿过,可我却觉得越发的冷清,像是喝了一大瓶冰水,五脏六腑都泡在冰水里,一点一滴的浸到骨子里,寒意又慢慢从心底里冒出来。
年少的感情赤诚而热烈,这七年来如火种一般深深地扎在我心底。
秋水和赵英男在一起时火焰没有熄灭,秋水向赵英男求婚时火焰也没有熄灭。心里的火焰从来都不是一点一点儿熄灭的,一点一点儿的熄灭只能减小火焰的高度,只要火种还在,秋水冲我笑一笑就又可以燃起熊熊大火。
而那时的我,站在漫天风雪中,犹如一头被感情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困兽,心底的寒意变成倾盆大雨,彻底浇灭了心里的火焰,留下一片灰烬与满目疮痍。
那一晚,我留在了小白的宿舍。
后来我才知道,秋水不是没有赴约,只是他迟到了。
生活狗血起来永远都比小说精彩。
他迟到了的原因在于他为了不迟到特意提前两小时去我家楼下等我,而我刚好为了能够美美的约会提前外出做头发去了。秋水在楼下当然等不到我,他去我家里时我妈妈突发疾病,等他送我妈妈去医院做完手术再赶到电影院时,我已经跟小白在一起了。
我们就这样再一次错过了。
秋水说我们不能伤害小白,有时候爱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如和一个更爱自己的人在一起。可我们明明是彼此相爱的啊,为什么就要一直错过呢?
小白是真的对我好,我也是真的对不起小白。
我们在一起并不开心,我不开心他也不开心。
爱情不是1+1=2,爱情是1+1=2。两个人的爱情就需要两个人来承担,当一方为零时,1x0=0,这份感情是无法维持的。小白对我的感情是满满当当的1,可我对他有感激有愧疚,唯独没有情侣间的爱意。我和小白最终还是分开了。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当初的自己有多幼稚。如果当初在电影院我能够再等等,或者直接生气地去找秋水问个明白,而不是打电话给小白,是不是我和秋水就不会错过,也不会伤害小白那么深。
以前我不信命的,我一直相信彼此相爱的人是自带利刃的刀剑,可以在万千阻拦中劈开一条道来。可这一次,我相信是命运在无形中玩弄着我们了。
赵英男从美国回来了。她怀孕了。
整整七年时光, 我暗恋,我明恋,我哭过,我笑过。每一次都只差一点点儿我和秋水就可以在一起了,可每一次都没能够在一起。
整整七年,我没有输给赵英男,却输给了她肚里的孩子。
命中注定我和秋水不能在一起。
如果不能和你一起油盐酱醋茶,我就独自去远方流浪。
我出国了。
对了,我的新名字叫荼荻。
余生一个秋的荼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