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铃声声,马蹄达达,你随张骞从西域款款而来,携一抔黄土植根于此。你说,你的名字叫芫荽。
你葳蕤苍翠,我将你轻轻捧起,你送我香气扑鼻,氤氲环绕。十几厘米的翠绿,支撑起一片生命的鲜活。那纤细的纺锤形根,将你的一生与大地相拥;直立而光滑的茎,是否也常常在群星璀璨时幻想自己直上云霄的潇洒。然而不超过一百厘米的高度,并不会限制一株生命梦想的权利。你的叶片或回羽状全裂,或羽片广卵形,或扇形半裂,边缘有钝锯齿、缺刻或深裂。我深深地凝视着,为何你的叶子如此的命途多舛?想必它曾为你抵挡太多的风雨艰险,以致残缺的思想早已深入到了基因的记忆之中。
每一棵植物最开心的时候,大概是它孕育的花朵的绽放。当白色、淡紫色的小花在你的头顶自在招摇,引得蜂蝶飞舞,你是否会有一种暗暗的骄傲,它们是你集合一生的美丽。每一棵植物最满足的时候,大概是它承受缀满果实的沉重。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感慨到,生命的负担越重,生命就越贴近大地,就越真实存在。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成了最强盛的生命力的影像。那一个个圆球形的果实,背面的主棱和次棱明显而突出,这是生命中痛苦的结痂吗?
你也何尝不是坚强的孩子。多少植物在低温中永久沉睡,多少植物在贫瘠的土壤中垂下头颅,然而你,却活的更加地随意与潇洒。-1℃致2℃的低温、荒芜的土地都无法消磨你对生长的深深追求。“试上高峰窥皓月,偶见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你是否也有如此的慨叹?
你常常作为提味品出现在人类的饭桌上。“祛腥膻,增味道”,你好似拥有魏晋风骨的文人,明明在决疣溃痈般油腻的肥肉汁中,却依旧傲然传播你自身独有的香气。“芳与泽其杂糅兮,惟昭质其犹未亏”如此而已。
明代的伟人尝遍百草,在《本草纲目》中记录:“芫荽性味辛温香窜,内通心脾,外达四肢。”于是,你被赋予了新的更加神圣的称号——中药。维生素和矿物质的含量丝毫不亚于其他的蔬菜,你却选择默默无闻。发汗清热透疹,开胃醒脾,你为流感之人送来阵阵清爽,为胃滞腹胀之人带来痛快舒畅。
百姓是如此的喜爱你,在民间的神话中,你是被恶人打死的哮天犬皮毛所长成的香草,人们所赋予你的不仅仅是对你清香和药用的赞赏,他们所寄托的更是你的清高、贞洁和正义。你的香气那么特殊,或许在蔬菜中,你真的有那种让世俗之人艳羡的“魏晋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