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用女枪开出一个完美的大招之后,我对着麦可劲地喊:“辅助着顶塔,快上高地!”。
这时手机屏幕一亮,大周末的晚上,应该是微信群里无聊的信息吧,我心不在焉的用余光瞟了一眼,正在逐渐变昏暗的手机屏上赫然显示着“阿亮:小白,在干嘛呢?我要结婚了……”
屏幕骤然暗下去,像沉寂了多年的往事般猝不及防,我赶紧拿起手机划过密码。
耳机里传来催促的声音:“adc发什么呆,对面要复活了,还不赶紧推塔。”
“你们先玩,我有点事。”说完,我摘下耳机,拨通了阿亮的号码。
第一见到阿亮,是我坐了十六个小时的火车,来到那陌生城市,推开新生宿舍,看着满脸胡须的他,我礼貌的打了招呼“叔叔,来送孩子上学呀。”
对面正在床上铺褥子的大叔一脸尴尬,他说:“同学,我也是大一新生。”
后来才知道,阿亮与我同年,只是面相显老,为此他这样解释,他其实是和《返老还童》里面的本杰明·巴顿一样逆向发育的人。
阿亮长得面相老,心思也周到。那个初来乍到的北方城市,风雨交加从不间断。在一场风一场雨的不懈灌溉下,我“茁壮”的倒下了,从没感受过的寒冷从身上往外冒,只能躲在宿舍裹着被子昏昏欲睡,只有阿亮变魔法似的从箱子里拿出药,端来热水让我喝药。
我迷迷糊糊的对阿亮说:“你的药,没过期吧?”
后来,我们一起窝在宿舍看nba,看着姚麦组合悲壮的实现了生命中唯一的一次“二轮游”,一起憧憬毕业以后的日子,一起怀念过去,然后对现在感到无趣。一起通宵在宿舍打“DOTA”,打到外面的天色微微发亮,阿亮会关了电脑,在阳台上用小电锅煮面。我一边刷新着网页一边笑他跟大妈一样,然后吃完热腾腾的面,翻身上床。
那时候的我们总是嫌弃那个城市总也不停的风,可现在,我生活在四季如春的城市,却总怀念大风耀武扬威的遮天蔽日时,阿亮站在宿舍的阳台,一遍一遍把窗户关紧,把窗帘拉上的样子。自从知道我适应不了那里的寒冷,有天他不知从哪弄来了厚厚的旧窗帘,费了半晌时间装在了宿舍的窗户上。果真,宿舍再也不透过来冷冷的寒风了,只是有天班里组织去一个不常用的视频会议室开会的时候,我发现那里的窗帘跟我们宿舍的看起来是何其相似。
后来,阿亮恋爱了,是在网上认识的另一座大学的女孩,跟我们学校隔着一个城市的距离,女孩很漂亮,微胖的脸蛋上笑起来又浅浅的酒窝,我认为这很符合阿亮的审美。于是每到周末,他就会坐着公交车去城市的另一端过幸福的日子。而我,跟着别剩下的两位室友,继续在游戏里厮杀。
直到大四下半年,他突然老实下来,整天待在宿舍不再出门,我问他是不是良心发现知道兄弟的重要了,他沉默了一下,说“分了”。我记得阿亮曾说过,从他遇到她之时,他就觉得会和她白头到老。并且他一直为之在不屑的努力,规划着未来。
我没有问他分手的原因,我知道,每个人的一生,都要经历许许多多的故事,同样,也要遇见各形各色的人。他们会在人生旅途上,陪我们走过一段路,发生一些故事,然后离开。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远离而去,离去的时候,也有会有不舍和忧伤,可是在往后漫长的岁月中,我们必须要学会面对。
时光好像很漫长,在那个冬夏不断交替的年华里,开学、放假,梧桐花开叶又落,好像每一秒都能听见细微的声音。时光好像很短暂,一个不小心,就要面临着最后一个暑假,那个暑假过后,便永远没有了开学。世界好像真的很小,一个回眸,就遇见了那些熟悉的人,可世界真的很大,大到再一个回眸,眼前的人就已经消失不见,就像在送我上火车时,阿亮那挥着手愈发遥远的身影。
村上春树说,相逢的人会再相逢。可是我知道,当天各一方,我们已经没有了相逢的借口。我开始在电视上,在网络里寻找那里的记忆。同事们会问我,那个城市,那么好吗?我有些沮丧,我真的讲不出有多好多美来,只是,怀念一座城市,因为那里有着记忆中旖旎萦绕的牵挂。
又一个冬季将至,听着阿亮说着他现在的故事,尽管触摸不到,却会为他感到幸福。看着外面街边的路灯,发散出昏黄的光,我习惯性的把衣服裹紧。这是我在北方养出的习惯,因为那里孤单的路灯,会把整个夜晚衬托的无比寒冷,阿亮曾经踩着雪这么感慨过。
其实路灯并没有感情,它只是在那里沉默的站着,一次一次的看着我们呼啸而过,最终,消失在时光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