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圣叹: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人生如戏,其实我们都是一个演员,只不过有人演了别人,有人演了自己。”


前言

曹雪芹先生在《红楼梦》第二回中,于贾雨村与冷子兴演说荣国府之机,借贾雨村之口引出了精妙的“正邪两赋”论。

其中正、邪两气之说,跟今日新闻联播中的官话套话一般,不一一赘述。唯有当中一“异说”叫人拍案惊奇。


该“异说”道明,芸芸众生之中,尚有一类“异人”。

这类人天赋正邪两气,“置之千万人之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千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千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然生于薄祚寒门,甚至为奇优,为名娼,亦断不至为走卒健仆,甘遭庸夫驱制。”

这一类人或脱俗,或乖僻,或狂放,有的甚至自甘下流,亡家亡国。

他们或不解人情,或不懂世故,于是也不为人解,不为世容,甚少有善终者。

但他们那不被传统世俗的条条框框束缚的、鲜活而个性十足的生命却点亮了漫漫历史长河,直至今日尚能在那浩瀚的天空闪耀着点点星光。

套句时髦的话,“我就是我,是不一样的烟火。”


大河才疏学浅,不妨用拙笔稚文将这些个奇人异事敷演出来,以供消遣解闷。


便从金圣叹说起吧。



1.不痛快

万历四十二年,苏州府常州县。

一个普通人家的豆花棚下,两个挑粪的正坐着乘凉侃大山。

“照你这么说,苏东坡对诗说佛老是输给佛印和尚?那你可听说过苏东坡初见佛印便骂他是个不学无术故弄玄虚的一坨牛粪,那佛印和尚却不敢反驳,只说东坡先生是佛一般的人物?”

“你却又不懂了。苏小妹说,佛印心中有佛,看东坡便是佛;东坡心中有屎,看谁都是牛粪。”

听到此处,不知道的,还以为说话的是两个秀才。

这便是明末的苏州,文风鼎盛,市井民间谈论文人逸事就跟现在八卦明星绯闻一样正常。


那俩挑粪的自是不知在棚前扑蝶寻虫的一班小孩子里,有一个日后会成为文化圈的网红。

且说金圣叹正跟小伙伴们耍得开心,听棚里两人说得有意思,又想自家老爹整天摇头晃脑手不释卷,心想这些大人读的书,肯定跟我在乡塾读的那些尽不讲人话的四书五经、八股文写作指南不同。

当天便偷偷猫进老爹的书房,果然发现诸如《水浒传》、《西厢记》、《妙法莲华经》、《离骚》等一干课外书,并偷偷读了起来。

这一读,便犹如开了宿慧,着了迷,犯了痴。


例如,有一日金圣叹读到杜子美的“亲朋尽一哭,鞍马去孤城”,不知何故,自己就变成了那个远行者,只身匹马涉江泛海,孤独地行向那不知涯岸的所在。当下只觉人生孤独困苦,潸然泪下,尔后又恍恍惚惚,犹如耳目尽废。


又一日他读《西厢记》,读到张生一人在书房唱道:“恰寻归路,伫立空庭。竹梢风摆,斗柄云横。呀,今夜凄凉有四星,他不偢人待怎生!何须眉眼传情,你不言我已醒。”

按说此时金圣叹才七八岁,对男女之情的“待飏下,教人怎飏?赤紧的深沾了肺腑,牢染在肝肠”的纠缠难休是没有什么真切体验的,可他偏偏如被勾魂摄魄一般,不言不语,不茶不饭,在床上瘫了三四天才缓过来。


还有一次更有意思。

金圣叹跟小伙伴在院子里玩耍,手里拿着瓦片正要丢到井中听一声“噗通”,忽然不知怎滴又想“我要是扔下去了,瓦片岂不是再无出见天日之时,好可怜!”想完又觉得可笑,瓦片哪有知觉,全是自己在加戏份。

如此这般反复寻思,想到头痛,去特么的一狠心就把瓦片丢到井中,丢完又觉得悲从中来,哇哇的大哭了一场。

旁边的小伙伴看金圣叹一惊一乍,笑完又哭,完全莫名其妙啊。“这家伙莫不是脑子瓦特了!”


当然也不全是多愁善感、忧郁多情。

金圣叹对《水浒传》那是无日无夜不在怀抱的。

水浒中那一百单八位英雄好汉在施耐庵笔下个个活灵活现。

既有喜则风霏露洒、怒则鞭雷叱霆的武行者,又有简单如豪放粗鄙的鲁达、呆萌赤忱的李逵。

金圣叹读水浒的时候完全把自己跟这些英雄好汉夹杂在一起,与他们一起论秤秤金银、成套穿衣服、大碗吃酒、大口吃肉,好不痛快!


少年阶段的金圣叹,就在这近乎哲学家般的忧郁多愁和追求痛快人生的矛盾中苦苦寻求一个出口。



2.痛快了

要想明了金圣叹的出口,还得说回当时的苏州。

苏州,自古以来便是思想和文学的早熟之地,盛产狂士才子。

也就是说,只要你有才,不管如何放诞不羁,都可以被接受、被欣赏。

远的不说,同样生活在明代的江南四大才子中唐伯虎、祝枝山等人离去不久,他们的风流逸事仍然被人们口口称颂。

《明史》说:“吴中自(祝)枝山辈以放诞不羁为世所指目,倾动流辈,传说者增益而附丽之,往往出名教外。”

而且,当时的明朝正在走向不可避免的灭亡,被寄以厚望的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的张居正也已经离去二十余年。

这样的时代与环境,就不难理解为何金圣叹年青时选择游戏人间的狂士态度作为困苦人生的出口。


他首先游戏的便是功名。

金圣叹小时候虽然爱读课外书,但是为了不挨老师的板子,他还是将四书五经读得熟烂,对应付考试的八股文写作技巧也是应用得得心应手。

所以他二十岁前就考中了秀才,此后他非但不追求更高的功名,反而拿岁考开玩笑,屡屡在岁考中写些奇怪的文字。


有一次岁考,考题是“如此则动心否乎”。

这是从《孟子》中出的题。

公孙丑问孟子:“先生如果有机会当齐国的卿相,实行您的主张,使齐国制霸称王,不知道您会不会接这个活?”

孟子答道:“不会,我四十岁以后就不再动心了。”

金圣叹拿到考题很快就按标准答案答完了,看离交卷时间还长,就在篇尾又添了一段:

“空山穷谷之中,黄金万两;露白葭苍而外,有美一人,试问夫子动心否?曰:动、动、……(共39个“动”字)”

考官一看哭笑不得,问他写这么多动字啥意思?

金圣叹答道:“我写三十九个动字,说明孟子四十就不动心了。嘿嘿。”

考官一怒:“滚!”,当下革去他的秀才功名。


游戏归游戏,秀才还是要当的。

明清两朝的秀才,一可不应徭役之征,二可不被衙役打板子,最重要的是见官可以不跪,不但不用跪,还有座。

于是第二年金圣叹又化名人瑞再去考试,正正经经答题,考了个第一。


他不但戏弄功名,还戏弄名声。

金圣叹不求功名,但还是要吃饭的。

天启七年,二十岁的金圣叹很快找到了符合自己狂士身份的营生,通灵者!

所谓通灵者,就是自诩鬼神附体,借此给人算命、做法事,简单来说就是招摇撞骗。

这个金圣叹在行,一来他细腻敏捷善于体察别人的心思,二来他博学多才耸人视听能将死的说活、将活的说死。

这份职业儒服而道冠,多少有点不伦不类,甚至有人将他妖魔化。

但金圣叹不在乎这个,狂士嘛,就是要放逸无羁、潇洒自得,吃狗肉而登法坛!

不但如此,他还将这份职业做得风声水起,火到爆表。

连东南文坛祭酒钱谦益都请他到家中扶乩降神,还专门发了个朋友圈——“我与金圣叹谈笑风生”!


此时的金圣叹无疑已经体会到他少年时追求的痛快了。

他以区区秀才身份,二十来岁年纪,得文坛领袖品题,周旋于大人先生之间。

信他者,奉若神明;不信的,也叹服他的才华风度。

所到之处,人人逢迎。


崇祯八年,痛快无比的金圣叹写下《赌说快事》一文,列数人生三十三件痛快之事。

此处列举一二,一起品味他的至情至性:

其一,早上起来听到家人说昨夜有人死了,一问,原来是城中最有心计的人,痛快!

其一,炎热夏天,将碧绿西瓜放到朱红盘子中,手起刀落,嗞的一声便见瓤红籽黑,痛快!

其一,看人风筝断线,痛快!



3.痛快吗

再说回那时的苏州府,狂士之风盛行,风气熏染之下,甚至有人从古人文献中将不守世俗、放诞骇世的行为一一摘取,分门别类,刻意仿照而行,借此来沽名钓誉。

时光荏苒,年月如水逝云卷、风驰电挚,尽去而不复返,那些个狂士早已湮没在残垣断壁之中。

金圣叹如果一生放诞不羁、流连忘返,我们今日多半也只能在诸如“乡人圣叹,才高而见僻,为人荒诞”这类杂文中窥见他的身影。

然而天生金圣叹,自有深意。


崇祯十二年,金圣叹迎来了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这一年,他的好友、扶乩降神的搭档戴之杰于壮年逝世。

又一日早上,他洗漱之时发现旧镜得新霜,镜子中的自己居然有了白头发。

向来洒脱的金圣叹,也不禁苍凉许多,既感慨友人早逝,又悲伤岁月无情。

这时的金圣叹,不由叹了口气,也不由想起王羲之在《兰亭集序》中那千古一叹:岂不痛哉?


后来他回忆起这时的心境,写道:

“为儿子时,蚩蚩然只谓前亦不往,后亦不来,独有此身,常在世间。

予读《兰亭序》,亦不知佳定在何处!殆于三十四五岁许,始乃无端感触,忽地心惊。

前此犹是童稚蓬心,后此便已衰白相逼。中间壮岁一段,全然失去不见。

夫而后咄磋弥日,渐入忽忽不乐苦境。”

年青时游戏人间、足有三十三件快事的岁月,在他看来,居然是全然失去不见。


此时的金圣叹,已看透了放诞不羁的虚无意义,厌倦了放浪于形骸之外,开始追寻真正的人生意义和生命的不朽。

此时他面对的问题,是古往今来人们都要面对的问题,何以安身立命?

水浒第一回,王进受高俅排挤,欲投奔边延,对母亲说:“那里是用人去处,足可安身立命。”

金圣叹批道:“普天下想来,只此一处。读之令我想、令我哭。”


那么何处是金圣叹的安身立命之处呢?

他想起了七八岁时读水浒、西厢时的痴迷,想起那时老师给他的评价“真天下读书种子也。”

他用一段文字给出了答案:

“嗟乎!生死迅疾,人命无常,富贵难求。从吾所好,则不著书,其又何以为活也!”

唯有著书!


崇祯十四年,金圣叹开始批点《水浒传》,并于同年刊行。

顺治十三年,两个月时间内完成了《西厢记》的点评。

尔后,又陆续点评了《庄子》、《离骚》、《史记》和《杜诗》,并合称《六才子书》。

其中,以《水浒传》、《西厢记》的批,最为成功。

周作人说:“小说的批,第一自然要算金圣叹。”

金圣叹将小说戏曲和传统经传诗歌并驾齐驱,通过自己的点评讲解将通俗文化提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我们不提后来者的交口称颂,只看金批的《水浒传》、《西厢记》刊行后的影响力。

有清的300年里,读《水浒传》的人大都不知道还有后50回,因为金圣叹觉得后50回是狗尾续貂,大笔一挥删掉了!

他批的《西厢记》,顺治都读过,并感慨“此人当真古文高手。”


金圣叹有一位知交,叫徐增。此人年少得名,尔后一生悲凉。

先后弟死子丧,妻死女嫁。中年又得“软脚病”,需要别人搀扶才能行走。

饱受贫病折磨、孑然一身的徐增,读了金批版《西厢记》,写下这样两句诗:

“薄命书生欲老时,石榴花下忽相思。”

到底是怎样的一本书,才能让一位悲凉绝望的人死灰复燃,油然而生相思之情?



4.好痛

还是说回苏州府。

苏州这个地方,秀才们遭遇冤屈不平之事,往往到聚众游行,到孔庙静坐,宣布罢课,引起朝廷的注意。

毕竟自古以来都是天子与士人共治天下,读书人的声音,你不能不听吧。

这招一般都比较奏效,能得到相对公平公正的处理。


顺治十七年,苏州吴县来了个新县令,任维初。

此人为人贪酷不法,上任不久就打死一位纳粮时稍有短少的百姓。

这家伙搜刮无度、监守自盗,不但如此,他贪污的仓粮还责令百姓来补足。

吴县的秀才们早已暗中商议,要择一合适的时机聚众请愿,让朝廷严惩这狗官。

其中便有金圣叹。


顺治十八年正月,顺治驾崩。

哀诏到达苏州府后,苏州府大堂聚集了治下所有大小官员、乡绅,巡抚朱国治为首,按察使、道台等人每日在顺治的灵位前哭祭行礼。

此时,吴县的秀才们看到时机成熟,便聚众先到孔庙宣布罢课,然后一群人涌进苏州府大堂,向各位州府的大人揭发任维初的恶行。

按秀才们的想法,此事有故例,他们不过循例行事,无论事情最后解决与否,都不会罪及请命者。


且不说这任维初是个厉害角色,被拘拿后咬出一堆上官。

只说此前郑成功由崇明进长江,直捣瓜州,一时间震动东南(顺治十六年),清廷早迁怒与百姓,认为当地人暗中接应准备谋反,正在酝酿滔天大案“通海案”,准备“假大狱以示威”。

在这个敏感时机,加上官官相护,朝廷杀心大起,将此事定性为“震惊先帝之灵、激打驱逐朝廷命官、串联凶党”的“哭庙案”。


判决下来了,“哭庙案”主犯、“通海案”主犯并其他案件罪人,一共121人于当年七月十三日在江宁执行死刑。

这其中,“凌迟二十八人,斩首八十九,绞四人”,“分五处行刑”。

金圣叹被判的是斩首,行刑地点在江宁三山街。


后人不忍金圣叹死得这般不潇洒,给他编了个放诞骇世的死法:

临刑,圣叹悄悄对刽子手说:“一会先斩我,刀要快点,宝宝怕痛。”

刽子手:“凭啥?”

金圣叹:“我左右两耳各藏有银票百两,答应我,就归你了。”

手起刀落,刽子手从他耳朵掏出两个纸团,摊开一看。

一张上写“好”,一张上写“痛”。


大河不才,也给圣叹先生编一个临刑的场景:

先生被反绑双手跪在法场,背插招旗,上书“斩犯一名,金圣叹”。

当此时,另一平行世界里志得意满的金圣叹峨冠博带,飘飘而来。

他鄙夷的俯视跪着的先生,像一千多年前恒温那般问道:

“现在你说咱俩谁牛逼啊?”(卿何如我?)

先生不悲不喜,也像一千多年前殷浩那般回答:

“我跟我比较熟,还是做我自己好。”(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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