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电话
星期一,早早坐在办公室,起床气还没消,大脑慢速运转,正想着一周的工作该从哪里开始。手机响了,接起来,是小飞,陪她聊了一个多小时,任她用近期的遭遇彻底清除我残留的睡意。末了,小飞说,你不是在写东西吗,你就写写我吧,不妨写得犀利些,让我以后看着也好时刻警醒。
好吧,今天就写小飞!
小飞,三十五岁,家庭出身好,事业小成。经济条件优越,加上外形出挑、品味不俗,性格也大方活泼,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小飞具有普通女人难以望其项背的魅力水准,她身边从不缺乏倾慕者。
半途而废的初恋
一直以来,小飞是一个特别需要感情,也对感情十分投入的人。说到她的坎坷情路,不得不提的,是那段始于高中时代、却终未修成正果的爱情长跑。
小军来自一个父母离异、经济条件普通的家庭,形象阳光、成绩优异,体育活动也很出色。小飞和小军恋爱了,这场本应被老师和家长及时歼灭的早恋,却因为两人都不是那种不正经的孩子,而得到了默许。
小飞和小军的感情,经历了被严密监视的高中时代,经历了两地分离的大学时代,经历了重聚后的事业起飞阶段,当万事俱备、婚姻对他们来说已然是顺理成章的下一步时,他们却出乎意料的分道扬镳了。
分手是小飞提出来的。当她和小军重新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当他们终于以成年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谈恋爱时,这份从未有过的亲近,让小飞发现小军身上有些东西是她无法接受的。
小飞说,小军对事业的那种近乎狂热的追求,可以令他舍弃真正令自己舒心的处事方式,可以让他忽略身边人的意愿,这样的小军,令她倍感陌生。挣得金钱和地位,或许,这是一个未从原生家庭获取足够安全感的男人证明自己的方式,但它导致的直接结果,是让小飞觉得,她无法与一个价值观迥异的男人继续同路前行。
金玉其外的婚姻
后来,小飞认识了小毛,一个家境和事业背景与自己类似的男人。这一次,他们毫无悬念的步入了婚姻殿堂,一转眼,他们的儿子也快要五岁了。
这是一场按常理推断应该十分美满的婚姻。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两人收入水平不低,使得最常导致夫妻间发生口角的经济问题,在他们这里并不成立。
事实上,他们的爱情,一开始也的确是甜蜜而美好的。可是,有一天,骇然得知,王子和公主的传说,只剩下一副华丽的躯壳。
我去过他们的小家,儿子随外公外婆起居,家里就住着小两口。暖黄的灯光还柔和的打在那些亲密的合影上,小飞却说,主卧和书房是她的领地,次卧和客厅是小毛的地盘,儿子出生后没多久,他们就划地为界,从此互不侵犯。因为没有与老人同住,双方的父母和亲戚朋友甚少知道他们的现状。
小飞说,那段时间,小毛突然就对她冷淡下来,她想了解原因,想挽救关系,小毛却总是不接招。小飞怀疑小毛有其他女人,甚至怀疑过他是同性恋,却终未找到蛛丝马迹。小毛只说自己对不起小飞,希望她为了孩子和父母,配合他保持婚姻的表面光鲜,至于小飞的私生活,他绝不干涉。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小飞逢酒必醉,逢醉必哭。那满身酒气和满脸泪渍,令人心疼,我太清楚,曾经,她是一个内心充满阳光、总在传播正能量的女人啊!
就这样,小飞带着心中的困惑,承受着心灵和身体的双重孤寂,与那个在实质上已经不是丈夫的男人,以他们独特的共处方式,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至今。
饮鸩止渴的婚外情
有一天,一个男人闯入小飞视野。且称这个男人为错男甲吧!
可以想象,一个背负着不幸婚姻却还要拼命演戏的女人,内心是多么痛苦和虚无;当错男甲开始频频出现在小飞身边,嘘寒问暖,这份久违的关怀,对她而言,太具有诱惑!错男甲离过婚,有孩子,对他来说,再婚并不迫切;接受这样一个男人,对小飞来说,在道义上也没有太大的负罪感。
从最初的保持距离,到终于拉开婚外情序幕,或许,那越来越不坚定的拒绝本身就只是拉锯,或许,所有的无意都包藏着合理的故意;然而,这一切,却无法让人站在道德立场去批判。
我不好说,小飞对错男甲是一种什么感情。一颗远离最初那片土壤的心,决然开不出纯洁如初的花朵;那时,她就是一个在漩涡里打转的女人,刚好有根救命稻草漂过,来不及深思熟虑,便顺手逮住,以为这样可以使自己免于沉溺,或者说,沉溺得慢一点。
但是,有一天,救命稻草却不卖账了:这段婚外情,出现了情外情。小飞崩溃了!尽管她一开始就明白,这段感情对双方都不具有忠诚约束力,但是,当这一天就这么来了,却如于无声处听惊雷,而导致这段感情结束的原因,比结束本身更让小飞剜心。
错男甲的背叛,使小飞在名存实亡的婚姻之外,又多背负了一份需要深藏不露的伤痛。她花了很长时间去暗自疗伤、去克服那些说来就来的排山倒海般的痛苦。
星期一的电话
回到星期一那个电话。此时,小飞已经从与错男甲的感情阴影中走出,但是,她却走入了一个感情没理顺的人最容易走入的怪圈: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
在错男甲之后,小飞又认识了错男乙,错男乙声称自己是一个和小飞一样遭受着不幸婚姻折磨的男人。
两个人抱团取暖,小飞不曾想得到更多,他们为这份感情画了一个严格的圈,走出这个圈,绝对不打扰对方。然而,有一天,在没经过任何商量也没有预兆的情况下,错男乙做出一个惊人之举,他离婚了;不可理解的是,错男乙却仍和前妻同屋居住、同床而眠;他希望小飞也离婚,给他一颗定心丸。
小飞懵了!首先,她从未要求错男乙离婚;其次,即使离婚后再婚,错男乙并非理想对象;再者,小飞不是无知少女,错男乙离了婚却和前妻牵扯不清,小飞怎么可能为了一份前途如此不明的感情轻举妄动?
爱情的沉没成本
以上就是摘其要而录之的小飞情史。因为定调是写实,所以并不像写故事那样,有漂亮的起承转合和顺应人心的圆满结局。如果是写故事,我希望小军是小飞的最终归宿:历经世事,蓦然回首,两人终于理解到彼此当初的立场,找到互相妥协的契合点,心境沧桑,对方在自己心中却仍然美好如初。可现实毕竟不是童话!
在星期一那个电话里,小飞说想听听我的意见。很多时候,我宁愿只做一个安静而专注的倾听者,对各种可能性,只谈利弊,绝不站边。不是不关心,而是我觉得旁观者永远无法站在当局者的立场,所谓意见,不管多有理性多正确,都是坐着说话不腰疼。
走出迷局的路,是一个人去披荆斩棘,是一个人去痛哭流涕,是一个人去内省反思,是一个人去重获新生。在这个过程中,不管多亲的人,都是外人;不管在形式上有多少人陪伴,在实质上都只能是孤独的战斗。
但小飞于我,毕竟不同于旁人。就像教育自己的孩子,着急起来,谁还在乎育儿宝典里都写了什么。我对小飞说,你可以结束现在的婚姻,然后你可以谈恋爱,但不要轻易开始新的婚姻。
爱情始于不安分的多巴胺,它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场筹码无法用金钱衡量的豪赌。一朝出局,你付出的青春和时光,曾真切感受过的悲喜,就再也找不回来——这便是爱情的沉没成本,无论如何,你都无法再在本回合中收获美满。
理想的爱情,是终生与一人相爱厮守;现实的爱情,是一场接一场幻梦,到最后学乖了,谨慎开始,用心经营,才有可能与某人相伴余生。深陷错误的爱情,若不能及时抽身,等习惯了痛苦,你就会认为自己命该如此,没有幸福的资格。壮士断腕,并非为着新的爱情,却至少,为找到新的自己。
小飞的现状
写下此文,离小飞给我打电话已经过去一两月。曾经,小飞在微信朋友圈里晒得最多的就是痛苦,她的怨言多得可以编成书。最近,我看到,她越来越多的晒出陪伴儿子和父母的照片,还有参加运动的照片,用来说明这些照片的文字,温情脉脉、积极向上。
好的爱情是营养品,坏的爱情是毒药。我想,小飞已然领悟,即使还没有遇到好的爱情,生命中仍有值得珍惜的人,仍有值得尝试的事。做更好的自己,其他的顺其自然!成为更好的自己,该来的自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