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絮纷飞的日子》
学校西区后岗上长久蔓延的油菜花香气从这片土地上逐渐退去。
记得的消息来临之际的傍晚,我在教室里听着广播的歌,看着窗外无限的天空中飘着纷纷扰扰的杨絮,像一点一点一片一片的心事,大雪一般,连班里飞扬的到处都是,杨花漫漫搅天飞。而如今一些积在墙根,一些匿藏在某个角落,更多的则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最近两个玉非常流行,一个是贾宝玉,一个是林黛玉,在学校名气当当。不论是在班里,宿舍,食堂,甚至厕所都无法逃脱捧扬两个玉的张狂声,不过对于另一个爆炸性的话题两个玉则是望尘莫及,于是迅速被盖灭了,或者说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在初夏的辛辣气息里,不知从哪个莽撞的人嘴里脱口而出“我们要搬校区了”这样草率的话。突如其来的事件总是声势浩大,让一部分时刻等待事情发生又缺乏分辨力的学子得以起哄,也惊动了一向沉默寡言一心一意学习的学子,大多数人都不可抗拒的信以为真了,或者说他们都不想着去抗拒,多希望谣言成真。整个校区的学生张牙舞爪其乐融融,连那些得了瘟疫麻木潦倒的学生都回光返照复活过来了,像打鸡血一样生龙活虎的蹦来跳去,一如童年的烂漫重新复燃。据说这个消息来源生动可靠!但笔者反问,生动的东西会可靠?可靠的东西会生动?
学校本部正在建造新的教学楼,高分贝的噪音不仅让高三的学生受不了,甚至连学校外附近居民都投诉了,这也是事实大事,代表学校荣誉的高三这一代人不应该因为噪音惨死在高考上。对于交换校区,也说不出是喜讯还是噩耗,往小的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很期待那里,又有点舍不得这里。谣言成真的过程必定是要受到质疑的,正所谓谣言止于智者,而当代的智者都是会给当代缺乏理性的人泼冷水的,势必搞的大家有所泄气。如果学校领导听我的意见,一定跟随着我无从抉择,听天由命。当然他们绝不会听一个学生的,他们一定拿我们学生不了解说事,但实际我们比他们更懂这里,因为我们才是在这里真真切切生活过的人。
但是就在草率话题凭空出世的第二天晚自习,学校一星期一次的报告厅会议放出携带重任“给学生捎口信”的老师。当时我正在扯着头发为眼前的化学方程式发愁之际,忽然邻班合叫的欢呼声让我联想到什么事要发生了,比如今天晚自习不上了,比如明天放假,静静的班里开始窃窃私语,然后不知那些班级接二连三的合叫起来,像满月的狼一样。我们的班也开始沸腾了,直到下课,我们迟钝的班主任仍然没有出现宣告,但我们依然八九不离十的想到。下课铃一响,整个班一下爆炸了,炸开了跌宕起伏无序的欢叫声,这已经不是揣测而是断定了,按耐不住自己的兴奋向邻班打探,不出所料。
我急切的想得到共鸣,于是无节制的摇晃假死状态的关门神,激动的向他吼着:“我们要走了,要走啦”,我如此感慨,没想到那个家伙死气沉沉阴着脸,隔三差五的吐出几个有力无气的字:“我…要…睡觉…”,扫了我百分之九十的兴。我注视着他额头上突突跳动的血脉,嘴角还一皱一皱,鼻子一拱一拱的,好像是在做梦挣扎的样子,忽然间恍然大悟,眼睛一亮冲着我大叫“真的吗?”鸡血青年缠着我不放的rellay?rellay?好像他梦中情人跟他告白了一样。“锐你个头啊,老大不小的不像话”其实回想一下我们大家都挺不像话的,这些人躁动的似乎都要暴乱了。
第二节晚自习,老班踉踉跄跄的走上讲台,板着脸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好像要宣布谁谁谁过世了。虽然我们同学都心照不宣“搬校区的事”,但是我觉得一定还有另外的事,比如有关班主任工资的班级量化,他该不会要再罚我们5000米吧?或者负责一两个月的卫生?搞的我的心一直悬着。
他严肃的说道:“下面,我要宣布一件重大新闻”好像还真的挺正规挺重大的,后半句则是变态的温柔,来了句“我们要搬校区了”他总是如此这般破坏我们的期待,所以我们总是要唏嘘他的变态(态度的转变),老掉牙的一套真是没有风趣。不过这也给我们一个强而有力的证明提醒。顿时欢呼声惊天动地,整个教学楼都在为之抖动,而同桌说教学楼跳起舞来了,其他班那些人与我们一比都是些没有吃饭的草包,听听我们班这巨大夸张的浪叫声,一边自卑自惭去吧。我居然又一次为身在这个班而感到自豪骄傲!老师扯出的话题自己都hold不住场面了,看他双手无可奈何的摇摆着,双唇开开合合像哑巴一样,最终束手放任,然后像拿着小棍的合唱音乐指导员一样抑扬顿挫的一挥,“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个校区的这几天里有一种永不停息的放浪形骸,就算就寝熄灯之后依然有人叽叽喳喳,且长久持续,滋生的兴奋情绪让人久久不能入睡,很多人在谈论着另一个校区(我们学校的本部),饭菜多样的大食堂,应有尽有的大超市,行色遍布的大书店,以及稍微成熟的高二美女和自己无止境的欲望,接着再反过来批评讽刺这里的简陋拥挤,脏乱狭小的种种不足,好像把这里骂的一无是处,这些人类有点吹毛求疵了。这也是人的通病,此刻的拥有的都是劣质的,没有的别人的都是美好的。
当我睡不着时,我就尽力平静下来,仔细想这谣言成真的事实,确实太突发有点难以置信,我们都参观本部很多次,那里的确很好,风景好设施制度也不错,相比之下这个校区的却难与它相提并论。可我也莫名的感到一些难过,无法言状悲伤,大概就是因为不舍吧,毕竟在这里生活快一年了,虽然我经常默默或斗胆的说这里的坏话,但真要离开,情感还是带不走的。
习惯了这张阴暗处的床散发着一种潮湿的味道,宿舍里供不应求的水量和怪里怪气的臭味,习惯了食堂难以下咽的烂饭,还有那幢破旧的教学楼和班里最后一排角落糟糕的位置,低档漏水的厕所和人满为患的吵闹走廊,以及这个校区最值得一提的绿化带和操场。停在这片土地的时光,不论单调还是恶搞稀奇的生活,那些离去的变更的人事,我曾刻意遗忘也会不经意想起,推己及人,好奇变成厌倦,也会变成留恋。
早上朦胧醒来,起的很早也很快清醒透彻,就像刚来到的初夏早晨,早的离谱,阳光已经非常亮了。一切都照常进行着,洗漱,叠被子,上早自习,到食堂打饭吃饭,时间一点一滴的向后挪,渐渐喧闹起来的校区明天就见不到了。
我慢吞吞的吃完饭一如既往的坐在班里望着窗外亮透的蓝天,太阳正常升起。操场上男生更为痴狂的拍打篮球,跑道上比平常多了好几倍的人在缓慢的沿行行走,或慢跑,兜兜转转,绿化带升旗广场人影卓卓,四处张望,似在离别前的留恋,认真的顾看周围,白色杨絮的心事落地又被扬起,在这片土地上尽数离去。不只是我,2000多名学生期待中也在留念伤叹,劳师动众的是心甘情愿的感情,加上杨絮的点缀就像是一场盛大的葬礼…大概和秋天燕子迁徙一个性质吧。为数不多的日子总是要等到最后一天大动干戈的呈现感情,唉!青春。心存伤感也顺其自然,营营役役苟苟且且留下自己敝帚自珍的故事情节。
这一天过的跟缓慢,课上的也很轻松,阳光的角度缓移,空气温度缓升,时间在天空中盘旋,逐渐缩短。喜形于色又有点模糊的难过,这样的心态还挺做作的…中午的热浪让太多地方变得空荡,变得安静让太多人都躲藏起来,我和关门神坐在水潭边的石椅子上吃着雪糕,大半圈柳树围绕着我们遮阳。池塘边有两个看似姐妹的女生,姐姐正在向妹妹阐述高三的局势,顺带将自己生活在本部的生活习惯介绍给妹妹,我和同桌偷偷听着以备后用。树荫轻微的屏蔽热度,密密匝匝的柳条在头顶招摇着发出细密的声响,趁着轻风停息的瞬间垂于眼前,蜻蜓点水的落在带有杂点像庞大星云一样的水面上。水面倒映天空中的浮云,走远的过去时间说不清快慢。曾经我看着这潭水时说“这潭脏腥臭的死水”一个极其适当的形容,充满着埋怨讽刺的感觉,而今我在这潭脏腥臭死水的生活就要到此为止了,听着同桌语气中的怀念忽然有点羞愧当初的形容。有一句话说“烈日晒干了湖泊留下了鱼和鱼的故事”。曾经纷纷昂扬侧目而视的升旗广场地面没有一个人,一眼望去跨过操场,远远高出围墙的校外矩阵楼群丝毫不动的驻守在起初的记忆中。学校外面好像失火了,满是扭曲光线的热气,我们恍惚的过去,隐隐约约的伤心。天很蓝,白云刺眼,时间无言,只是滴滴答答的在倒计时。这里又会成为一段让人反复回忆的时事,一块容纳着众多人众多感情的疆域,一个包揽多种生命情绪的舞台。
关门神带着我在此校区找遍所有的监控摄像头摆poss,这厮的留恋很独特。我从落单到贴心朋友的拥有,颓废迷茫的缘由,漫长的我后背的那堵墙都溃烂了,可这回忆起来又是那么的迅捷,好像昨天才来到这里。
很久以后,到了今天,又一次的孤单耗尽,很多人已经讨厌不起来了,他们成了常常与打交道说的开的朋友,少了敏感的猜度也轻松了,这片土地就是不可替代的见证。然而我们就要离开了,像满足的末尾打了一个饱嗝,一转眼又一片土地的日子到了尽头。
杨絮轰轰烈烈,炽热的感情,仿佛昨天的欢笑今天就只剩下叹息。红晕的傍晚,轰隆的飞机疾驶而过的在天空中划出长线,那些兜转的人忽然止步,那些早早知道的人提前难过,那些踟蹰彷徨的人最后一瞬间的醒悟自嘲。
漫长的白昼,一整天的光亮收尾于温红的夕阳,天光变的很慢,带有不舍的感觉让步黑夜。夕阳飞雪的杨絮点点不见…喜形于色的激动等待是否会在这一刻的离别准备完毕的背景下黯然神伤而彻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