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缓缓驶入站台,他望着窗外阔别的故乡,如同外乡人般新奇,离开太久了,唯一熟悉的是久违的乡音。
这是离家八年第一次返乡,走的时候他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衣锦还乡。
她哭着不让他走,说要么带上俺。他不能带她,前方的路很难,她会受苦。他说,等我回来一定找你。她泪眼婆娑地问,什么时候?他没敢给承诺。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很残酷,当兜里只剩十几块钱,不知下一顿饭在哪儿,今晚是睡高架下的水泥管还是候车厅时,他想幸好没带她。
终于找到一份工作,稍微稳定些了,收入却微薄,刚够开销。群租房里每天忍受室友抽烟打牌,往屋里带老乡。他又想没带她是对的。
每次她来电话,他只报喜不报忧,也很少给她去消息,因为他不想撒谎。每年春节她都催他回家,但离衣锦还乡还很远,回去的话之前扯的谎都会穿帮。一年,两年,三年……她的音讯越来越少。
终于在第四年开春,他收到她的喜帖。那晚他破天荒请全屋人喝酒,喝到酒精中毒送去医院洗胃。次日,她在一片红红火火的鞭炮声中成了别人的新娘,他在深夜寂静的病床上流下两行清泪。他不想与她同患难,却来不及与她共享福,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走在陌生又熟悉的街道上,他心跳得厉害,过去的一幕幕浮上心头,整整八年,岁月收集的风霜终于结出了果实,他完成了当年对自己的承诺,衣锦还乡。
一群小男孩拿着玩具手枪飞奔而来,像他儿时一样玩着兵匪游戏。他停下来饶有兴趣看着他们嬉戏追逐,城里的孩子大多安静捧着ipad。忽然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唤:“强子,回家吃饭啦!”他一回头,是她!
刹那时光倒流了,他还是莽撞少年,她是羞涩的少女,栀子花下他给她耳边别上一朵,结结巴巴说:“你…你真好看!等长大,俺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