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室友是我从小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小伙伴。是我奶奶的弟弟的亲家的孙子,比我小,我都对外宣称,小表弟。
我以为我颠沛流离的生活,算是告一段落了。
我喜欢这个城市,夜夜笙歌,热火朝天,来往的人群能驱散我对孤独的恐惧。
我想在这里安于一偶,悠悠终老。
谢家湾轻轨站旁有个老的部队家属大院,类似八十年代的建筑。我们租的房子与轻轨站遥遥相对,七楼,没有电梯。
楼下有家重庆人民喜闻乐见的麻将馆,旁边有棵很古老的黄桷树,枝干粗壮。我在七楼的阳台上伸出手能够到它油绿光亮的叶片。
黄桷树是重庆的市树,百年大树比比皆是。
住所稳定,接下来我开始找工作。
投了十几份简历,由于不熟悉路,我只面试了三家公司。坐吃山空四天以后,我看着兜里越来越少的钞票,陡然升起莫大的焦虑。
然,路漫漫其修远兮。
我在11月23日开始正式上班,在杨家坪的一家夜场。
是的,你没看错,就是夜场,灯红酒绿,紫醉金迷的那种夜场。男人每晚在里面花费大把的金钱,漂亮的姑娘一个晚上能挣好几千。像我这种长相普通的人,辛辛苦苦干活一整年也没人家一个月多,什么世道啊!!
SORRY,我有点失控。
面试那天我坐在一个宽大的包厢里,听着对面的小组长把这场子夸得天花乱坠,把在这里工作的每个人都讲得像是腰缠万贯。十分钟之后我打断他“这里有美女吗?”
……
说实话,我决定去那儿上班,仅仅是因为面试那天晚上,我接受了他们的帮助。
当时我左肩扛着十几斤重的衣服和书,右手抱着一大纸箱鞋,艰难地从郑家院子乘3号线再转2号线回谢家湾。
别问我为什么不打车,没钱。
那是一段时间很长的车程,我耳机里在播放陈奕迅的歌,轻轨驶过嘉陵江,万家灯火落在我眼中像星光一样璀璨。
那是农历十月份,我差点在这灯火迷离的城市迷路。
出站时已经晚上八点,我如负释重地把行李扔在地上,靠着栏杆坐了下来。我左手被编织袋勒出血印,右手一直发抖,讲真,毫不夸张。
他们一行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宛如救世主一般。我感动得都快哭了,当即跟带头的李胖说,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
我的工作主要负责招聘,也就是忽悠姑娘,姑娘长得越漂亮,提成就越高。
那段时间我认识了很多人,一群年龄相仿充满朝气的年轻人。黄柳英、娜娜、李元奎、叶星星、李盼、胡益龙、高尚凤、曾鑫……
真的每一个人我都记得。
五天以后,我业绩平平。
第六天我被扒了一部手机。
第七天我们开始商量另寻出路。
高尚凤、曾鑫、叶星星、我,四个人开始在杨家坪找工作,路过前进路公交站时,一个年轻人拦住我“美女,办张健身卡吧……”
严歌苓有一篇小说叫《失落的版图—告别母亲》,她乘火车回去奔丧,车上的人心情都很好,她写道“我没了妈妈,人们照样啃无锡肉骨头“
那一瞬间,我脑中冒出来的,就是这个故事。
11月的最后一天,我们找到一个门口贴着招聘服务员和收银员的火锅店。在那个沸反盈天的晚餐时间里,空气里涌动着浓郁的火锅味,我转头跟身边的叶星星说,我好像来过这里。
还有,我饿了。
站在门口招呼客人的老板娘高挑、微胖,披着一头黄棕色的大卷发,声音洪亮。旁边的老板带着一副眼镜,笑声浑厚。
我心想这两人可真般配。
每个人好像都很忙,我特意退了一步看头顶发光的门店招牌,大龙老火锅。
过了好一会儿,高尚凤从里面出来,我逮着机会开始跟老板娘谈工资。
收银员,两千五,有提成,包吃住。
我们四个人迅速交流了一下眼神,我考虑了下我目前的处境。
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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