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三月五号,木木爱上了向日葵。
爱情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东西呢,相爱这么久木木也没有参透感情的禅。此时木木坐在床边,望着阳台上向日葵曾经喜欢久久伫立的地方,两眼直直地出神。
第一次看到向日葵本人是在梦里,具体的梦境终究是记不起来,只记得梦中自己站在向日葵面前,心灵和身体竟然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反应:胸腔突突的颤抖,像灵魂出窍般的久久站立,眼睛直直地聚焦在空气中不知哪一点,而至于脸红与否他是看不到的,也没有感觉到热血沸腾。
凌晨醒来的时候木木回顾梦境,在这个世界生长了二十三年应该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被雷电击中也不过如此的吧,木木窃笑,不过,梦毕竟是梦而已,不是真实存在的事物,更不是真实存在的情感,只是个梦而已。但是当他在餐厅第一次把这个梦告诉朋友的时候,朋友竟然禁不住激动,像是终于发现财宝似的大声喊:“木!这是爱情啊!”
木木苦笑,那位朋友一向号称感情大师,曾不止一次的公开表示要帮木木找女友,但是木木一直对此不以为然,虽然不好拒绝朋友的美意,但是违反自己意愿的美意毕竟是行不通的。
因为,嗯,怎么说呢,木木一向不相信爱情这玩意儿,爱情无非是建立在荷尔蒙基础上的精神满足,这种满足对于他来说并非是必须的,不到逼不得已他并不想为了彼此满足而把真实的自己毫无保留的展示给异性。
其次,木木有轻微的社交恐惧,面对普通朋友和陌生人总是有天然的恐惧,像是淋浴时遇到突然变凉的水流。木木认为,爱情需要坦诚和深度理解,这与他的愿望背道而驰,一直以来,对于爱情只能敬而远之。
但是木木也知道,任何人都需要爱情,这是自然的欲望。
后来几天陆陆续续也做了一些梦,好像是例行公事一样或多或少梦到向日葵,梦中的依旧是忐忑中带着微微的紧张和期待,醒来后总是会忘记,一如既往地带着冷冷的面容投入生活。
但是谁也不知道的是,木木隐瞒了一件事,对那位朋友,对所有知道向日葵的人。说出来会让人觉得滑稽无法理解,木木肯定会立刻被划到变态一类,所以木木选择隐瞒。
后来的事情发展谁也不知道,只是道听途说。
三个月后,木木和向日葵生活在了一起,对此他守口如瓶。
或许真是那样,爱情的力量摧枯拉朽,哪怕最坚定的人在爱情面前都会毫不犹豫改变原则。
那些日子里,木木像个仆人一样,竭尽所能地照料向日葵,给她最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爱护,他沉醉在这种卑微和充实中。
每天傍晚,他都会躺在床上,悄悄地对她讲心里话,讲他特殊的性格奇怪的情绪和猎奇的品味,他讲他不喜欢人们聚在一起高声讨论,他讲他偏爱深夜的路灯和白纸点燃的味道,他讲他的过去他们的未来,他讲所有发生过的所有没来及发生的,他讲她就是他的一切,不管过去现在将来。
向日葵是位很好的倾听者,她一直忍受木木的坏习惯,忍受他的坏脾气,在木木时不时的抑郁和低沉的时候给他真诚的依靠和支持。看起来一切是如此的完美充满善意。
后来木木告诉我,当时没有人向他解释过爱情保质期这个概念。
爱情过了热恋期,木木开始抑郁。爱情还在,但是照料的心情却大不如从前,从前的无话不谈变成了无话可说,木木觉得一直以来过于袒露自己的真实让他此时变得渺小而廉价,自保是人类的天性,爱情让人过分的毫无保留。
他曾经向那位朋友求助,本希望获得一些建议和理解,却遭到朋友高声的反问:“什么?你以为你是柏拉图么?”他自然明白自己的爱情与俗人恋爱不同,俗人的爱就是性性就是爱的观念在他来说是不可行之事。一直以来傍晚的谈心是爱情给与他最大的馈赠,失去了无话不谈他无法找到维持爱情的方法。
到了傍晚木木总是一言不发地望着向日葵,心里焦急的想着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头总是说不出一个词,向日葵背对着他,让人无法忍受的沉默,木木内心焦急的想着,哪怕她说一句话也好,一个词也好,缓解两人的紧张尴尬。可是她依旧是那样,高傲地昂起头,侧身而立,屋内像是被谁按下了静音键,无声吞噬一切。木木终于忍受不了自己的窘态和不堪,翻身上床,倒头便睡。
那些日子木木像是变了另外一个人,他的情绪变得恶劣无法理喻,没日没夜地酗酒吸烟,躲在家里一睡不起,尝试一切自己向来厌恶的事情来浪费这段时间,像一个慌乱的兔子,在惊吓面前不知所措。
爱情到了现在,木木也无计可施,他厌恶这样,爱情给与了他莫大的幸福,此刻却要逼迫他展现出惊慌和渺小。木木花了几个星期的时间去思考如何继续生活。是要结束?但是此时爱情依旧留下了痕迹,恢复以前生活的希望也变得渺茫。如果继续,则是更难的事情,两人之间的沉默已经掩盖了一切理解和欢喜,此后的日子定是极为难熬。
左左右右之间,木木远离了我们的生活,直到半年后我们才见到他,整个人恢复如初,不再酗酒吸烟,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
我们问他为何半年未见踪迹。
他告诉我们他回了趟老家,在老家旁边山坡上种了棵向日葵,山水环绕中过了两个月逍遥幸福的日子。
我们再问后来四个月在哪儿,他笑笑说向日葵不适合老家气候枯萎了,自己便背了包外出旅行。
谈话间木木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听不出感情的话语里含着无尽的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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