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玩家瞬间楞在原地。五号、七号和九号玩家同时张大嘴巴，像突然被石化一样僵在原地。三号玩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身体差一点撞到隔层边缘的铁栏杆上面。

“啊——”

六号女玩家尖叫起来，双手捂住脸，整个人缩进小型沙发里。

八号玩家最先反应过来，迅速地俯下上半身，从长桌中央的餐巾纸袋里抽出几张餐巾纸，递到六号女玩家面前。

五号玩家狠狠地瞪了三号玩家一眼，一把接过餐巾纸，搂过六号女玩家，轻轻地为她擦拭身上的果汁。一号、二号和九号玩家先后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到左右两个楼梯口前方，从两个方向围住面红耳赤的三号玩家。

“别……别闹，请大家不要闹，好吗？”

江攀龙大步上前，张开双臂，护在三号玩家身前。他的臂展刚好能够遮挡住体型微胖的三号玩家。

“大家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可不可以？小店刚开张不久，大家给我一个面子，好吗？”

“怎么了，飞龙？出什么事了？”胡侃的声音从大堂里传出来。

“没事！”江攀龙扭过头，高声向下方的大堂喊，“你拿一杯橙汁和一杯冰水上来！快点！榨汁机里面还有！对了，再拿一条干净的毛巾。”

“好的！”胡侃立刻回答。

江攀龙一把抓住三号玩家之前坐的座位，推到铁栏杆边缘，随后转过身，双手扶住三号玩家的肩膀，用力往下一按。他的双手和双臂都十分有力，像搬运一只玩具一样把三号玩家按回到座位上。他随即又抬起双手，像挥舞指挥棒的乐队指挥一样向下做出“按压”的动作，示意其他所有玩家不要生气。

“各位，真是不好意思。我们马上会再做一杯橙汁，再为这位不太冷静的大哥倒杯水。”

江攀龙转身走向铁楼梯口。胡侃刚好端着两个封好口的塑料杯走上来，肩膀上还搭着一条白毛巾。他迅速地接过杯子和毛巾，把装有冰镇橙汁的玻璃杯和白毛巾放到六号女玩家身前，随即又把装有冰水的玻璃杯塞进三号玩家的手里。

“玩游戏嘛，谁都可能遇到运气不好的时候。这位大哥可能只是情绪有点不太稳定，一时有点昏头，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家先不要和他吵，让他先暂时冷静一下，好不好？如果有什么意见，大家待会儿再慢慢讨论，好吗？”

几名玩家脸上的表情变得略微舒缓一些。一号和二号玩家先后退回自己原本的位置，重新坐下。九号玩家仍然站在原地，左手抓住七号玩家坐着的沙发的顶端。一直半睡半醒的七号玩家抬起手，轻轻地揉眼睛。

“玩狼人，每个人都有可能被首杀，”江攀龙放慢语速，“预言家遭到首杀的情况也是有的。在女巫第一晚不使用解药的情况下，这种情况出现的几率虽然不太大，但总归还是有的。每个人都会有走背运的时候，不是吗？”

三号玩家和五号玩家的脸色渐渐舒缓下来。六号女玩家仍然低着头，捂着脸，任由五号玩家为她擦拭，但她却慢慢地张开指缝，偷偷地看向江攀龙。

“我师父曾经说过，在桌游的世界里，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呢，”江攀龙淡淡一笑，“如果每个人都随随便便翻脸，运气变差就拍桌子、骂街，那咱们这游戏还怎么玩下去啊？这样吧，如果有谁的气还没消，我赠送他一杯本店独家调制的特色饮料，好吗？喝完这种饮料，保证各位神清气爽。”

“不必了，老板。”

九号玩家快步上前，走到铁栏杆边缘的过道上，向江攀龙鞠躬。他的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几个只是同事，算不上特别熟。是我提议大家一起来玩狼人的。结果，还给店里惹来麻烦。真是抱歉。”

“抱歉。”二号女玩家和五号玩家也从各自的座位上站起来，向江攀龙鞠躬。

“对……对不起……”

脸涨得通红的三号玩家也从座位上站起来。他先拿起手中的水杯，喝下一大口冰水，再用双手抹脸，努力让自己的脸色回复正常，随后向在座的所有人鞠躬道歉。

“我……我没控制住自己，一时太急躁……抱歉……”

“没事，没事！”江攀龙走到三号玩家身边，轻轻地拍他的肩膀，“这件事从此就过去吧！大家都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要是因为玩游戏结下仇，那多不值当啊？各位客人，这位大哥已经向大家认错了，各位大人有大量，饶过他这一回，好不好？”

五号玩家用力深呼吸，随即点头，但脸上还是有点不情愿。二号女玩家和九号玩家也先后点头。六号女玩家慢慢把手放下，随后也轻轻点头，并接过五号玩家手里的毛巾，把长桌上残余的一点果汁污渍擦干净。

“还继续吗？”二号女玩家扭过头，问九号玩家。

“当然要继续啊！为什么不呢？咱们都花钱了啊！”九号玩家大手一挥，示意大家都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

“吼……”低沉的黑龙咆哮声从门口传来。

“飞龙！他们几个来了！”胡侃的声音再次响起。

“行！你上来做主持吧！我去招待他们几个！”

胡侃“噔噔噔”地跑上二楼。江攀龙随即走下铁楼梯，大步走向长楼梯口。他刚刚走到楼梯口时，四个初中生已经排成一排，沿着楼梯往上走。

“飞龙哥好！”

走在最前方的，仍然是宫嘉良。他鼻梁上多出一副眼镜，黑框，镜片是圆的，比他的眼眶略微小一点，表面略微有些反光，令人难以直接看清他的双眼。比起上一次见面，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明显要更好一些，脸洗得干干净净，身上的校服干净整洁，头发还用啫喱水定型，整个人看上去焕然一新。跟在最后面的裴大才则还是老样子，低着头，盯着前面的人的脚后跟，只顾闷头往上走。夹在他们两人中央的两个男生也穿着和他们一模一样的校服，只不过，两个人身上的校服都松松垮垮，要么扣子没系好，要么拉链没拉好。跟在宫嘉良后面的那个男生很瘦，校服袖子中露出来的胳膊大约只比楼梯口的铁栏杆要粗一些，脸上长满大小不一的雀斑，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走在裴大才前面的那个男生的身材比较匀称，既不算胖，也不算瘦，长着一张长而宽厚的脸。与他的三个同伴不同，他的皮肤比较白净，脸上、脖子上和手上都很光滑。四个人都背着书包，只不过宫嘉良和雀斑男生的书包比较小，也不太满，一看就知道里面没装多少东西。

“你们好！你们好！欢迎光临！请进！”

江攀龙热情地弯下腰，和宫嘉良握手，随后让开一条路，放四位男生走进一楼大堂。

雀斑男生和长脸男生同时在柜台前停下脚步，看向柜台上方的显示屏。

“想喝点什么？本店提供各种冷热饮料，包括鲜榨果汁、奶昔、冰沙、气泡水、奶茶、红茶、水果茶和酒类。既然你们几个还在上初中，我就不能卖酒给你们了。其他所有饮料均可挑选。”江攀龙伸手指向电子显示屏。

“我要‘粉红回忆’。”宫嘉良最先开口。

“我也是。”裴大才低着头。

“那我就要一杯草莓奶昔好了。”雀斑男生抬起手，指向显示屏中写着奶昔的那一栏。

“嗯……”长脸男生皱起眉头，抬起双手揉太阳穴，“我不知道该喝什么……”

“飞龙哥，你给他也做一杯‘海洋之心’吧，”宫嘉良举起手，“他一定会喜欢的。”

“好啊。你们几位先进去找地方坐吧。”

江攀龙转过身，走进柜台里去做饮料。几声略微有些杂乱的哄笑声先后从二楼传出来。

四个男生排着队穿过黑玻璃门，挑好正对着电子显示屏的一张桌位，把书包堆在另一张桌位旁边的一个空座位上，再分别坐下。裴大才一把脱掉自己的校服外套，把外套笼罩在一堆书包之上，随后掏出裤兜里的手机，埋下头，盯着屏幕。

“你带了多少钱？”雀斑男生问宫嘉良。

“嗯……”

宫嘉良眉头一皱，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支付宝，查看自己的余额宝上面的余额。

“我这儿有七百多块。应该够用。我记得，注册ID的手续费只有五十块。”

“不，”雀斑男生摇头，“应该不够。你那一套魔术师缺的那些部件，全都是大头。全都加起来，怎么也得一千块钱。”

“没有那么贵，”宫嘉良摇头，“我今天早上刚看到新闻，2018年度复刻卡包今天刚刚上市，全部卡表已经发布出来了。之前还没公布的几个卡位里面，有好几个卡位，都是魔术师能用的卡。”

“我去！”雀斑男生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你确定吗？魔术师的那几张卡都被复刻了？”

“真的！你要不信，自己看新闻！”

宫嘉良滑动手机屏幕，打开名字写着“极战王资讯”的APP图标，找到“2018年度复刻包”的新闻页面，把手机递给雀斑男生。

“我……去！”

雀斑男生只迅速地浏览一遍新闻，便把脑袋耷拉下来，整个人倚靠到沙发背上，差一点把手机摔到桌面上。

“怎么全都是低罕贵复刻？照这么一来，原先补充包里的那些不得大跌价啊？”

“对啊，”宫嘉良说，“我已经算过了，按照复刻包里面版本的市价，我大概只需要花三百多块，不到四百，就能把卡组配起来。除了那张‘大魔术谢幕演出’，其他所有我能够用得到的卡，基本都有低罕贵版本。”

“‘大魔术谢幕演出’是杂志附送卡，只有金闪这一个版本，”雀斑男生扭过头，看向柜台，“这家店里面能有杂志附送卡吗？我记得，只有北上广深的大游戏店里才可能有杂志附送卡卖……”

“我之前在QQ上问过飞龙哥，他说可能有，需要先找一找……”

宫嘉良挪动自己坐着的小型沙发，挪到放书包的座位旁边，抽出自己的书包，拉开拉链，从书包最深处的内袋里拿出一个崭新的塑料盒子。他小心翼翼地捧起盒子，用双手握住它，轻轻地把它放在桌面上。这个盒子是长方形的，天蓝色，表面布满横向条纹，用手指摸上去，有凹凸的感觉。它的正面有一个白色的圆形塑料扣子，扣得紧紧的。

“待会儿，我再问他吧。如果没有，我就先不用它。过几天，我再到网上去订两张吧。”

“网上的价格比较贵吧？我觉得，你还不如到软件上面去找找二手的……”

“二手货很可能质量不好。将来，如果你们再想把它出手，不好办。”

江攀龙端着宽阔的圆形托盘，大步走到四个男生身边。这个圆形托盘大约只比单人沙发的横截面要小一点，看起来很像大饭店里服务员上菜时用的那种托盘。他把托盘平放到桌子上，把两杯玫红色的气泡水分别递给宫嘉良和裴大才。

“谢谢飞龙哥。”宫嘉良双手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

江攀龙端起托盘中央的玻璃杯，把满满一杯奶昔递给雀斑男生。

“谢谢。”雀斑男生微微点头。

方脸男生自顾自地伸出手，把剩下的那杯海洋之心拿到自己面前，一个字也没说。

“当然，对于新人，尤其是对于中小学生而言，如果手里的钱实在不多，买二手货也不失为一种可行的选择。只是，对于大多数游戏卡牌而言，大多数的二手货都可能会有质量问题，比如磨损、划痕或者污损。如果你们要去从玩家手里买二手货，一定要仔细确认卡牌的质量。从网上买的话，更是如此。”

“谢谢飞龙哥提醒。”宫嘉良乖巧地点头。

“你们几个今天是来买卡的，对吧？我记得，小宫你前几天和我说过，说是想要订2018年的年度复刻包，来配自己的那套魔术师，对吧？”

“是的，飞龙哥，”宫嘉良伸出手，握住自己的卡盒，“前几天，我哥低价卖给我一些他不需要的魔法师族卡牌，还有一些魔法、陷阱和生命牌。我到网上一查，那些牌中有一些都是魔术师这个系列中的牌，再加上一些牌，就能够配成一套能打的魔术师卡组。”

“好嘞，”江攀龙大手一挥，“年度复刻卡包250块一盒，中小学生打九五折，也就是237.5块！你是扫码、刷卡还是付现金？扫码的话，直接扫柜台上面的牌子上面的二维码就行！”

“没问题！飞龙哥，我这就去扫！”宫嘉良拿起手机，一蹦一跳地走向柜台。

“超神卡牌那边比这儿便宜。”

雀斑男生忍不住扭过头，看向方脸男生。

“我去过超神卡牌那边，”方脸男生低下头，大口喝奶昔，“他们那儿，一盒复刻包才230块。”

“那你为什么不去那儿？来这儿干嘛？”裴大才头不抬眼不睁。

2019.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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