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安的心里一直蓄谋着一场逃跑。
噩梦惊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窗外又开始下起雨来。这样的噩梦薇安已经持续了好多年,扰的她神经快要衰弱。刚开始做噩梦的时候,醒过来总是就这样一直在恐慌中直到天亮,后来她也慢慢的开始习惯,一个噩梦醒了就翻身继续做下一个噩梦,梦到什么牛鬼蛇神了也全然都不记得了。
薇安总是觉得周围太吵,她听着这声音,乱糟糟的从四面八方涌向她,然后无数只手伸出来,拉扯着她,像是要把她撕碎一样,吵的她不知所措,就这样呆呆的站着,看四周的人指着她,嘲笑她。
看,她多像一个傻逼,他们笑着说。
薇安想要拔脚就跑,远离这嘈杂的环境,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怎么挪都挪不动,连呐喊都变成了声嘶力竭,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这种绝望抽丝剥茧般,从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开始,掐断,抽掉,最后直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般凌迟处死的日子再多过一秒好像就可以把她完全击垮,她像个精神病患者一样,在雨中狂奔,好像要把一切都甩在脑后一样,薇安知道,明天依旧是这样糟糕的日子,明天并不会变好,太阳出来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她渴望有那么一个人,能够把她从这水深火热的日子里解救出来,若是如此,她也当竭心尽力去回报这样的厚待,可是每当有这样的想法出现时,她就觉得羞愧,好像已经听见他们对着她说,你看,你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真是悲剧,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渴望被认同,渴望被爱,所以才一直没有底线的妥协付出,最后还是她一个人,带着这面目全非的灵魂,不知所措。
晚上的时候她突然对涟漪说,这些日子,我这病也越来越严重了,若是我日后突然出了什么不好的事,不在这世上,永见不到你了,你也不要伤心,要伤心的话伤心一小段时间就够了。涟漪听了她这话,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才慢慢的说,好好的你又在说什么胡话,难道你就要这样忍心离我们去了么。
反正生死这件事,我也早就看透了,不害怕的,连器官捐献的我也申请了,去了也就没影没踪了,什么都不留下,像来的时候一样,能够碰见你们是我的福分,我也总是加倍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一想着这世上还有你们爱我,就觉得也不算是白走一遭了。
要往哪去啊,人生这么艰难,大抵都是这样的吧,可是我们没有经历过别人的生活,又为什么只是一味地不分青红皂白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评判别人的对错呢,对与错又有什么关系,那也是别人的事,与你无关的,若是他有伤害到你,你沉默也好,反击也好,就跟你有关系了,旁人也应该闭嘴的。
她决定要逃跑,穿过山谷和河流,就此消失。
薇安给每一个要告别的人都写好了信,就算是要告别,也要开心愉快的,微笑着说出来。然后她把这些信送到邮局,回来的路上就真的消失了。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也没人知道她心里生长的黑暗与邪恶有多疯狂,爬山虎一样的,袭击了整栋楼,遮天蔽日似的压的她再也见不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