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雨生
在相思河这一带，素姑，可以说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存在，在乡里人眼中，堪比神灵！
传闻，在很久以前，素姑也是个大字不认，手拿锄头只会摆弄农活的普通农家妇女，却在某个雷电交加之夜，于梦中得仙人指点，一夜得道，从此成为高人。说是天上地下的事情知一半，人间的全知道。那占卦算命，问米解惑之事更是无一不精无一不晓，还甚是灵验，更厉害的是，这素姑还在仙人那里也学有降妖除魔教人趋吉避凶之神通法力。
这是高得不能再高的高人啊！
不单如此，素姑还宅心仁厚，曾发下宏愿，要在这充满苦难的人间济世救人，集满十方功德后方会羽化登仙云云。
所以当七婆说出请素姑后，水莲嫂和红婶也齐呼一声对啊。不过这种事最好还是得到本人的同意才好去做，所以水莲嫂放下碗回到房间，想问一问的意见，只是秀兰还是睡得昏昏沉沉模样，不时疼哼几声，见此，水莲嫂干脆就不问了，决定去请神通广大的高人素姑来看上一看，有灾就消灾，无灾就强身嘛，反正并无坏处不是。
……
素姑所住的地方叫庙下村，离上江村不算远，过了相思河，沿着河边走个一两里地后就是三角集了，穿过三角集，再顺着直路走上十来分钟就到了庙下村。
水莲嫂是来找过素姑的，所以轻车熟路，在庙下村的小巷中七拐八转，不多时就来到了素姑的家，也是她的法坛所在。
只是不巧，素姑却不得闲，在屋里忙碌着，水莲嫂坐在她门口等了很久，才有一个自称是素姑的女弟子开门走了出来，问过水莲嫂来意后便走了回去。
只是一小会，那女弟子又走了出来，她告诉水莲嫂，说是师傅交待，因这事内中别有玄机，叫水莲嫂先行回去，还说明天一早，师傅会亲自去一趟红星小学。
水莲嫂连忙问若是今晚娃儿有什么事怎么办？
女弟子摆手摇头:“师傅说了，一切并无大碍。”
水莲嫂还想再问，可是女弟子已是转身回去。
虽然没有见到素姑，不过总算也有点收获。水莲嫂心中稍定，于是又急匆匆赶回红星小学。
待回到学校已是下午时分，或许真是素姑所言一切并无大碍，吃过陈一剂开的药后，娃儿到现在也没有再发病，而秀兰也已是清醒过来，在一个婶母端来些鸡蛋甜酒和老鸡汤后，吃下两碗，精神总算略为好些。
水莲嫂心想素姑不愧为高人，说没事就是没事。
等秀兰吃完，水莲嫂于是便将七婆、以及娃儿和请素姑这些事干都一一告诉了秀兰，当然，那白家礼失踪，生死未卜之事是半点也不敢提起。
秀兰又是感激又是担忧，谢过七婆和众位婶母妯娌，却不料有个多嘴的婶母，说起白家礼甚是没有良心，婆娘生娃却连个影都没有。这一下可就勾起了秀兰的伤心痛处，马上是眼睛通红泪水盈眶，已是哭将出来，泣不成声。众人连忙七言八语地劝慰着，只是越劝秀兰哭得越是凄凉。那多嘴的婶母见此也觉讪讪，不由暗暗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七婆等人可不敢让秀兰继续这样哭下去，若是给哭到伤口处裂开，可不是什么好事，却一时苦无良策。红婶心细，经验也足，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样才能让秀兰不再哭下去。于是抱着娃走了过来:“都散了散了，娃要吃奶了。”
待众人自觉散去，红婶借意要教秀兰如何搓弄方会通孔窍，又说一开始挤出来带有淡黄的奶水不能给娃儿喝，又手把手示范怎样的姿势抱住娃儿喂奶才算好等等，总算让秀兰渐渐收住了哭声。
一番手忙脚乱下来，秀兰已是忘掉了伤，忘掉了痛，忘掉了这些日子里所受的苦难和委屈，羞涩地按着红婶的指点，略显笨拙地抱住那还未曾睁眼的儿子，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喂奶。
……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因坐月子是不宜见风，加上虽然洪水已然退去，但难保今晚不会再来暴雨，所以众人商议，秀兰还是在学校里住上一晚为好。而一众婶母妯娌则因各自家中还需要照顾，于是便纷纷归去。就只剩下水莲嫂和红婶二人在学校里照应着。
至于七婆母子，却原来只是回去洗了个澡又回来了，还带着枕头被褥。这让秀兰和水莲嫂很是又高兴又感激。
刚吃过饭，远志也带了一床被褥过来给水莲嫂，本来他也打算就留在学校陪着水莲嫂的，反正三个孩子还在他们外婆家，只不过刚才过来的时候，村里人已经讨论过了，虽说平素里白家礼的德性是十分狂妄自大，好逸恶劳，整天游手好闲的，就知道靠婆娘养着，没有几个人看得起他。可他毕竟也是上江村人同宗同族的兄弟，现在出了事大伙没理由袖手旁观的。所以村里大伙最后决议，让远志和几个叔伯先去今日送消息来的人的家里，问清楚状况。等了解清楚了，就要在明日一早，出到镇里，看去市里的路通行了没有，一旦通行他们就将转到市里，再换坐长途汽车赶往广东，跟那边的乡亲一起，就算不能找到白家礼的消息，也算尽了人事。
这些都是男人们已经定下的，也轮不得水莲嫂有异议，唯有细声交待几句路上小心。
远志走后，水莲嫂回到房里，地上已经铺好了被席，却是不见七婆，还有红姑也不在，不知两个做什么去了。
秀兰也还没睡，虽然脸色还是苍白，但总算恢复了些许生气，背后垫着个枕头靠在墙壁。娃躺在秀兰怀里，还是没有睁眼，不知睡没睡着。
水莲嫂走过去，摸摸娃头上稀薄的毛发，小声问:“娃睡着了？”
秀兰点点头，说:“刚睡着。”
水莲嫂用手轻轻刮着娃的眉毛，问:“真是苦了你了，对了，想到给娃起啥名字了吗？”
秀兰苍白的脸泛起了一道红晕:“我自己胡乱想了一个，不知道好不好。”
“老娘给的，啥都好，什么名字？”
“雨生，白雨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