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名称:谷雨(榖雨)。
太阳直射:北纬7°50′。
物候纬度:北纬30°。
物候海拔:10~170米。
观察地点:徽州休宁。
当日气候:阴晴不定。
当日气温:15~24℃。
2018谷雨日休宁气温:15~31℃。
大地上最辉煌的一场战争胜负已分:寒冷完败,温暖全胜;枯黄溃退,绿色占据了大地的每个角落……
花的事业还在延续:紫藤从高处挂下一道道紫色的水瀑;牡丹和芍药,这自信满满、姗姗来迟者,却赢得了赏花人格外的礼遇。
但大多数花早已落尽,只不过,树木们并没有像诗人们那样感伤,因为花儿们的爱情终于有了结果——“结果”,严格的字面意思:结出果实。最早开放又最早凋零的花朵,梅花和樱桃的果实几乎已经可以食用;而桃啊、杏啊、李啊,正一天天地用阳光和雨水,充沛着每一枚爱情的果实。
雨水,那还是上上上上那个节气的事了。从那时开始,天空就一直慷慨地赐予大地以雨水,雨水唤醒了万木,此时没有一棵树尚未青葱。“万壑树参天,春山响杜鹃。”这诗句里响着溪水如瀑的声音,开着杜鹃似血的花朵。而满山满坡的新树,漆黑的树枝上点缀着深深浅浅的新绿,就像趁着浓墨画出的树枝水份未干,用石绿和石青精致地点上了每一片新叶——这是何等浩大又何等细致的工程,唯有造化才能完成。而造化完成这一切的奥秘,无非就是让万物自成。
鸟儿们、青蛙们的恋爱正陆续结束,树荫里、池塘里的鸣叫慢慢变得安宁。
“农事蛙声里,归程草色中。”庄稼的事业是农人们的,诗歌的事业是旅人们的,他们是大地上的主人和客人,是每一个冷暖和阴晴的日子最敏感的捕捉者和歌唱者。是他们,共同把这一个日子命名为“谷雨”!
谷雨,繁体应写作“穀雨”。古书上说:“清明后十五日……为穀雨,三月中,言雨生百穀,清净明洁也。”
榖,从字源上看,它记录的乃是一个动作:敲击成熟后收获的“禾”,使它脱粒,使它去壳,然后它就正式成为人类最普遍的食物。
一万年前,在两河流域,人类驯化了麦子;在长江流域,人类驯化了水稻。随后又在各地驯化了黍、粟、稷、高粱、玉米……
古汉字的“麦”字,写成
上面是成熟的谷物“禾”,下面是一个表示迎面走来的“止”(也就是脚)。商朝的先人们用这个文字告诉我们,他们知道麦子来自远方,是多么美好、多么珍贵的舶来品。
“雨生百谷”,谷雨前后,绵延数十天的雨水,滋润的自然是所有的谷物,但在命名“谷雨”这个名字的先人那里,其实这谷物主要是指一种特殊的“禾榖”:水稻。有人说商朝的甲骨文里并没有“稻”这个字,可是在稻这个字之前,它一定曾有过一个简洁而美妙的名字吧?
难道古人就不可能用“禾”这个字,来指称这种商朝最重要的谷物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商朝一代代君王向上天和祖先祈祷恳求的“雨”,就主要是为了滋润这种极端依赖雨水的“百榖之王”。
“整秧田,不用问:田平如镜,泥烂如羹。”这句农谚是现代的,但是这些农民的技艺,却已经传承了上万年。
绿油油的,又正开着美丽花朵的紫云英地,直接被水牛拉着沉重的犁,翻到了黑黑的土下,灌满水,沤烂上一些时日,就成了最最肥沃的稻田。
而与此同时,早稻的种子也已经在室内温水里浸泡,萌芽后,播在细细的泥地里,直到它长到一把来高。然后,插秧的时刻就来到了:“一把青秧趁手青,轻烟漠漠雨冥冥。东风染尽三千顷,白鹭飞来无处停。”这是南宋的诗句,今天读来依然亲切自然,仿佛就是描绘了眼前的风景。唯一的区别就是:插秧的,不再是躬着身的农民,而是人类驾驶的机器了。
秧苗是农民们播种的希望,而文人想要收获诗句,也得播种些什么吧?谷雨,据说还是仓颉造字的纪念日。这是多么美好的牵强附会啊,我们也愿意在这样的春天里,平整好自己的心田,播种下汉字的幼苗,直到它们长成诗句,长成文章。
一些农人转行成了渔民,但他们忘不了这个珍贵的播种纪念日,所以,谷雨这一天,也是祭海捕鱼的日子。本来嘛,万物蓬勃,在平静的海面下,鱼儿们也一样和大地上有着迁徙、爱恋、繁殖的故事,而决定这一切的,同样是阳光。大地转暖的时节,也是河水和海洋转暖的时节;昆虫蛇蛙们狂欢的日子,也正是鱼虾螃蟹们狂欢的日子。
如果说清明最美丽的树是柳,那么谷雨最迷人的树就是茶了。其实,茶叶无疑一直就是中国最神奇的树叶。“正好清明连谷雨,一杯香茗坐其间。”被茶农们整治得整整齐齐的茶树,被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的新芽,再经过烘干和烤焙,经沸水一冲,就成了这个春天里最清香鲜洁的饮品了。
但还有一种树,可以对“谷雨最迷人的树就是茶”提出异议,可以对“茶叶无疑一直就是中国最神奇的树叶”提出异议。这就是桑树,谷雨前后,桑树完全展开了它们的新叶,而此时,蚕宝宝们也正好从细细的卵中孵化。桑树把阳光和雨水变成鲜嫩可口的桑叶,蚕儿把鲜嫩可口的桑叶变成洁白透亮的蚕丝,再由嫘祖们、西施们、织女们,把它们织成耀眼夺目的丝绸。
无论是茶叶还是丝绸,以及水稻,都是中国这片土地上的农人,对整个世界的贡献。他们男的,曾经都叫牛郎,女的,曾经都是织女。上巳节属于诗人,清明节属于游人,而谷雨,只属于这些牛郎和织女们。是的,这个日子留下的好诗并不多,即使有一些,也必将黯然于稻米、清茗、丝绸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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