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早,让我们去尽情拥抱

尽情拥抱

(一)

黎昕曾经对她说过:“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你,我依然会在你身边。”可曾经毕竟是曾经,如今的事实是全世界都没有抛弃她,唯独黎昕把她抛弃了。

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感受着阳光带来的温和气息,很难想象昨夜的大雨。苏浅浅走在街道上,目光不停地扫动着,数次之后她吐了口气,头微微的低了下去。

苏浅浅的眼睛盯着有许许多多格子组成的背景板上“木马木马”那四个字,心中有丝丝惆怅。

两年前,他们每个月都会到这个店里来一次。

两年后,再来这里却是自己。

她刚迈进门,店主就冲她打招呼。店主是个漂亮并且成熟的女人,实际上也只比她大了四岁。

“浅浅......”

“小雅姐”苏浅浅笑了笑应答到。

”浅浅,你知道吗我多么希望每个人来到这里都觉得我这里是幸福的开始,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吧?”小雅看了看她又接着说:“两年了,你还放不下吗?”

苏浅浅依旧笑着,但是却笑得很悲伤。“小雅姐,我已经把他忘记的差不多了,真的。”她的眼中隐现着泪光,但是眼神却是坚定的。

“也许自欺欺人会让人好受点,但是来到我这里那,就必须要高高兴兴的。”说完小雅用手指在嘴角空画了一个微笑的符号,苏浅浅被她的这一举动逗得笑了起来。

苏浅浅环顾周围陈列着的衣服,目光被一件淡粉色加乳白色的格子衬衫吸引住。她想如果黎昕在这儿一定会喜欢的,于是她开始想象着他穿着这件衬衫的样子,她想象着他问她:“小浅,你看不错吧。”他是那么的喜爱格子,尤其是格子衬衫,所以他找到了这座城市唯独一家只卖格子衬衫的店。

叶尚走进‘木马木马’,看到小雅在圆木椅子上静坐着,前方还有一个个子高挑,背影单薄的女孩在入神的看着什么。

“叶尚,你来了。”小雅站起身来,走向前去。

“嗯。”叶尚简单的回答道。

苏浅浅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两人。直到叶尚走到陈列台,她才注意到。叶尚刚伸出手要取下那件衬衫,就听见苏浅浅那声干脆的“不要。”然后苏浅浅着急并迅速的的取下衬衫,叶尚惊奇并且疑惑的看向也正瞪着眼睛看着他的苏浅浅。

小雅走过来轻声问:“怎么了?”

“小雅姐,这件衣服我要买下来。”苏浅浅紧紧地拿着那件衬衫。

“不好意思浅浅,这件衣服是我专门给叶尚代购的。都怪我整理货的时候不小心陈列到这里了。”

苏浅浅看着面前这个有着帅气面容以及欣长身材的男孩说“你能不能把这件衣服让给我?”

“不可以。”叶尚很肯定的回答。

(二)

苏浅浅拉开衣橱,看着里面整齐挂列着的男士格子衬衫。两年了,她只要看到好看的格子衬衫都会买下来,即使明明知道只能存放着,她也愿意,就像有些期待明知道要落空,心里依旧抱有侥幸,她的期望就是黎昕有一天能回来把这些衣服穿上。后来,后来就演变成了一种习惯。可是衣橱里没有那件浅粉色加乳白色的格子衬衫,她没有想到叶尚会那么直接的拒绝。后来在小雅的口中只是知道了他一直在找那件衣服,还特意委托小雅从国外代购来。

苏浅浅躺在铺着米黄色格子床单的床上,手指按了一下米奇闹钟的按钮,里面便传出来了“小浅,我不知道我们如此的争吵下去会怎么样,你爸妈说的对,我给不了你幸福。六年的感情始终抵不过现实,我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的声音,这是当初黎昕专门为她买来的能录制声音的闹钟,想不到竟然是最后留念的东西。六年的感情也就终结在了这些话上,她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放到自己身上。是自己没能体贴他的辛苦,是她的争吵给他带来了压力,她带着悲伤度过了两年等着有一天他能回来。她把房间布置成他最喜欢的格子色调,就连沙发,床单,窗帘也全是格子的。可是她等了600多个日日夜夜还是没能等到他回来。

叶尚把那件格子衬衫挂进衣橱,露出好看的笑来。他看着衣橱中满满的格子衬衫,眼神里流露出哀伤。这些都是一个人说过他穿起来好看的衣服,而那件浅粉色加乳白色的格子衬衫是她留给他的唯一礼物,也是最后一件礼物。可是他却意外的丢失了那件衬衫,他一直在找一件一模一样的,现在终于找到了,可是她却还是不会回来。满墙壁贴的画纸上都是同一张面孔,有微笑的,有调皮的,有可爱的......但是他却从未画过一张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或许那个时候太在乎,只能看得到对方,把自己都忽略了。他看着那些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了小雅口中那个叫浅浅的女孩,想起她把那件衬衫递给自己时眼神中的失落和悲伤。

(三)

小雅给苏浅浅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对着电脑发呆,却无论如何也敲不出一个字来。显示屏页面上有一段很长的文字,但她却怎么也写不下去了,这种灵感时而枯竭时而再现的情况从黎昕走后就开始了,她开始把一篇篇故事写成悲剧,再也勾勒不出圆满的结局。有读者留言说她的文章风格怎么变化这么大,她看着留言发呆,连自己都给不了自己答案。

苏浅浅赶到“晴天”的时候,小雅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正悠闲的拿着小勺搅拌着咖啡。苏浅浅走过去坐到了对面,小雅招呼服务员又端了杯咖啡过来,咖啡的上端冒着热气不断向外扩散,直至融于空气。

“这家的咖啡非常好喝,你快尝一下。”小雅微笑着说。苏浅浅看着滚烫的咖啡有些不明白小雅的意思。

“快尝尝啊!”小雅催促道,不过依旧微笑着。

苏浅浅小心地端起咖啡杯,刚放到嘴边咖啡冒出的热气就使她的脸有种疼疼的感觉,她放下杯子看着小雅。

当你知道这杯咖啡太烫,还继续喝下去会使你的嘴感到疼痛时,你会选择不喝它。即使我告诉你这咖啡非常好喝,你还是选择放下了杯子,可是为什么当你受到其他伤害,你不选择放下那。你看,放下不就不会痛了。”小雅娓娓道来,然后看着苏浅浅盯着那杯热咖啡,眼睛有些湿润的样子。

苏浅浅把衣橱打开,把那件浅粉色加乳白色的衬衫挂到了最左边,想起了在“晴天”里小雅对她说的那句“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你忘不掉,而是你不想忘记罢了。”小雅离开的时候把衬衫给了她,说是叶尚转交给她的。她不明白叶尚明明很喜欢这件衣服,为什么现在又给了自己;她不明白小雅说那句话时,她的心如撕裂般疼痛。她只知道小雅说的对,她一直在骗自己,不是忘不掉,而是不想忘。苏浅浅看着满橱子的格子衬衫,泪如决堤般涌下。

叶尚支起画板席地坐在草地上,尽情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公园的小道上陆续有人走过,他又看到了两个身影手牵手走过,时光穿梭,却早已经换了人物。

“你是帮人画肖像的吗?”一个打扮俗媚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旁边。

“你有什么事吗?”叶尚看着面前这个只有十七八岁却打扮的太超出年龄的女孩。

“那正好我现在没事,你帮我画张肖像画吧......”女孩摇着手中廉价的钱包对叶尚说着,还没有等叶尚回答就坐到了正对面草地上摆了个姿势。

叶尚笑了笑没有说什么,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很快便勾勒出了脸部轮廓。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画纸上就显现出了一张头像来。那个女孩按耐不住从草地上站起来,一边捶着自己的肩膀一边来到画板前。

“帅哥,画这么快啊!不过我怎么觉得不像我啊,我应该要比这个更好看点才好那。”

“不好意思,我不是肖像师。”

“这个样子啊,不过没关系啊,就当认识个朋友吧,这样帅哥你的电话多少,有时间我们联系吧!”女孩眨巴着眼皮上涂抹了蓝色眼影的眼睛说着。

“这画的不是你,是我女朋友。”叶尚抚摸着画像说道。

“神经病,都有女朋友了,还想泡妹。”女孩丢下一句话,用自以为曼妙的身姿摇摆着走开。

叶尚看着画纸上的人物头像苦笑着,为什么画着画着又画出了她的模样,也画出了自己内心里一抹明媚的忧伤。

苏浅浅再见到叶尚的时候,他正在对着画板笑,可是那笑却让她觉得很难过,她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这女孩真漂亮,是你女朋友吗?”苏浅浅看着画纸上的人物头像轻声问。

叶尚抬头便看到了穿着一件浅青色长裙,有着齐腰的直发看起来有些单薄的苏浅浅。

“嗯,是我的女朋友。”叶尚的眼睛里有着些许忧伤,迟迟地他装作轻描淡写的又说了一句“不过,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苏浅浅的心微微颤了一下。“别担心,相信她会在哪儿过的快乐。”

“谢谢。”

“我才要谢谢你,那件格子衬衫。”

人与人之间总能连成一条线,从陌生到认识,而连接苏浅浅和叶尚的就是那件格子衬衫。

(四)

曾经以为念念不忘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过程中被我们遗忘了。曾经以为很重要的东西,也已经在时间的漂泊中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正如一直很爱的人,正如曾经是属于苏浅浅的黎昕。

盘腿坐在沙发上啃着苹果的苏浅浅,听到门铃声响。嘴里叼着苹果还一边嘟囔着:“现在外卖的速度果然比以前快多了。”

“多少钱。”她开门的瞬间支吾着问。往日送外卖的大叔却没有立马回答她,她抬起头来,嘴里的苹果“砰”声落地,滚落到了角落里,上面还有苏浅浅一排整齐的牙齿印。

“你敲错门了,先生。”苏浅浅说完,把门“嘭”一声关上了。

“小浅,小浅,我是黎昕。”苏浅浅听着门外的声音,心如刀割般疼痛。这个她爱的男人,这个消失了两年的男人,这个给了她太多伤痛的男人,刚才就那样猝不及防的站到了她的面前。

“小浅,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你开门听我解释好不好......”黎昕用近乎乞求的声音说着。她并没有落泪,两年的时间好像久到让她学会了如何去坚强。

“先生,我刚才说过了,你敲错门了,这里没有什么叫小浅的,以前的小浅早已经死了。”苏浅浅背倚着门,坚决的话语让门外的他有些小小的吃惊,他以为她会无条件接受他,毕竟曾经她是那么爱他。

迟迟的,门外没有了动静。她眨了眨眼睛,泪水还是落下来了。她转动锁把,开开门,看到他蹲坐在墙边低着头。听见开门声,他缓缓抬起头来,用红红的眼睛看着苏浅浅。

“你还来干什么,我才刚要想把你忘记......”黎昕站起来紧紧抱着她,嘴里重复着那句“对不起“。苏浅浅紧紧地咬住嘴唇,怕自己不争气的哭出声来。

叶尚身穿黑色西服,怀里抱着一束百合从车里走出来。步伐沉稳的走在这条一米五宽的小路上,待直走了34步的时候他右转又走了22步便停了下来。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上微笑的面孔同他满墙壁张贴的画纸上的面孔一样美丽,墓碑上刻着“叶尚之妻,百合之墓,2012年5月20日。”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结婚,只不过叶尚早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妻子。事实上离他们举办婚礼也就差了一天而已,只不过上天给他们开了这么巨大的一个玩笑。他把如她名字一样的花儿放在墓碑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抚摸黑白照片上的那张微笑的脸,“百合,我来看你了”。

(五)

格子色调的房间里到处充满着回忆。黎昕从迈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彻底惊讶了,这些都是他最喜爱的颜色,被巧妙的结合在了一起。

苏浅浅看着黎昕,瘦了一圈的他显得有些黑黑的,但是却更突出了他棱角分明帅气的脸。

洗完澡出来的黎昕被苏浅浅拉到卧室里的橱子前,苏浅浅拉开橱门,呈现在眼前的是整齐排列着崭新的且每一款都不一样的格子衬衫。苏浅浅暖暖的笑着,“刚开始,我一直希望你有天回来能把这些衣服穿上,后来我以为再也不会了,但是还是习惯的把它们买下来放在这里......苏浅浅淡淡地说着,声音中充满了无限的哀伤。

“亲爱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黎昕把她拥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苏浅浅听着他的心跳,感觉着她的温暖,舌头尝到了泪水有些苦涩的咸,她把他抱的紧紧的,多害怕一松手他又会消失了一般。两年的时间,他究竟去干什么了。他不说,她也不会问,他的脾气她最了解。

苏浅浅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正午,她从床上坐起,用手轻拍有些沉沉的脑袋轻唤着“昕......昕......”空洞的房间里没有人回答她。她着急的跑遍了客厅,厨房,阳台......房间的每个角落,却依然没看到他的影踪。仿佛一切都是一种梦,黎昕的出现是梦的开始,现在是梦的结束。唯一能证明这场梦发生过的是遗失的银行卡和黎昕留在卧室桌子上的那封信。苏浅浅颤抖着打开……

小浅:

“对不起,我不乞求你的原谅,请你恨我吧。可是我不能放下阿离不管,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样的人。你忘了我吧,我不配再拥有你的爱,我这辈子做了太多后悔的事,不过最后悔的就是没能和你好好生活下去,是我对不起你。亲爱的小浅,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字迹也已经被眼泪晕开,留下的除了泣不成声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苏浅浅不怪他拿走了那张密码就是他生日的银行卡。他是和重情重义的人,他要回去救阿离的。这些都是在黎昕躲在阳台打电话的时候她无意听到的。  她清楚的听到了他的话“仔哥,请你们别伤害阿离。我求你们了,我会把钱筹到手的,再给我一点时间。”她匆匆的回到了客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喝了那杯黎昕递给她的白开水,哪怕她知道里面加了足够让她睡12个时辰的安眠药,可是她还是喝了下去。

苏浅浅想其实他是完全可以说出他的难处,她会毫不犹豫的去帮助他,但是他还是选择了这种方式。苏浅浅把那封被泪水打湿的信丢进垃圾桶,抹了抹眼泪走到窗户边伸手拉开了窗帘,明媚的阳光一下便照到了房间里,她把手放在眼前用来用来遮挡刺眼的阳光。她笑了,笑的很开心。

(六)

接到小雅电话的时候,叶尚正在家拿着一把剪刀一件一件地剪那些格子衬衫。

叶尚轻轻敲了敲门,开门的是穿着一身休闲装头发被高高束起的苏浅浅,从苏浅浅惊讶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没有想到叶尚会来找她。

“可以请我进去吗?”叶尚的富有磁性的声音中带着点小调皮。

”当然可以。请进。”

叶尚听小雅讲了一个故事,一个悲伤的故事。他穿着那件原本是托小雅给了苏浅浅但苏浅浅又让小雅给了他的浅粉色加乳白色的衬衫冒昧的来到她的家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产生了这样一种冲动。

叶尚有些吃惊的看着她房间格子色调的布局,把各色的格子搭配在不同的地方,沙发、窗户、餐桌.....说不上多么的好看,但是却别有一番风情。

“你的房间很有特色啊。”叶尚把目光转向她微笑着说。

“恩,还好吧。不过,我马上就要拆掉了.....”苏浅浅笑着说,大大的眼睛里少了那些悲伤。“你可以帮我吗?”她又接着说。叶尚点点头“嗯”着。

她把满橱子的格子衬衫都送给了小雅,让那些沉寂了好久的衬衫寻找它的新主人。她把房间的格子布局都要撤掉,或许这就是一种释怀,一种让她从悲伤过渡到快乐的方法,她愿意接受这种方法。

叶尚把那些剪掉的衬衫布料拼凑成了一幅幅的画,送给了孤儿院那些热爱画画的小朋友们。

后来,小雅就没有在这个城市见过一个叫苏浅浅的女孩和一个叫叶尚的男孩。小雅想,也许丢掉一段记忆的最好方法就是离开有着回忆的那座城。

后来,有人说他们一起离开了这座城市,叶尚在那里开了一间画室,而苏浅浅做了他的专职模特。

小雅的木马店铺还有不断的人来来往往,故事从没有结束,但是属于小雅的故事却再也没有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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