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细雨纷飞,门前的花开得正盛,除了风声,已没有别的声音了,显得格外的安静。朝歌一个人静坐在窗前的梳妆台前,这不过是几年的光景,镜前的人儿却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即便她的五官的轮廓依旧清晰,皮肤却已不再风嫩光滑,眼角已长了几条细细的皱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朝歌叹了叹气,不禁陷入了沉思。
世事匆忙,恍惚间似乎已过了半生,可是就算是已过了半生,朝歌还是忘不了他,忘不了那一个叫苏白的男人。朝歌想起初遇到苏白场景,也是在细雨纷飞的季节。那时候的她,长着姣好的面容,目光却总是淡淡的,躲藏不住的凄美,即便是穿着一身的素衣,也掩盖不了她婀娜的身段。眼波流转间,却带有丝妩媚。她一个人静坐凉亭,遥望着云水之湄。苏白,一个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男人,就这样闯进了她原本安静的世界,扰乱了她整个一生。
朝歌转过脸抬起头不经意与他对视了一眼,眼前的男子正目光柔情似水的看着她,淡淡的微笑。有些人一眼便是一万年,有些爱一眼便可刻骨铭心。那刻,她的世界,仿佛有了一道光亮,她的心,如同在低微的尘埃中开出了一朵花。她慌忙地转身快走,雨水打湿了她的裙摆。留下了他目光痴痴的远望着她所走的方向。
那次相遇后她心中便有了一种微妙的情愫,似曾相识的感觉。少女的心事就这样被打开了,她总盼着能再次遇到那一位温雅的男子,并能够与他在岁月厮守到最后。
再次相遇,屋外的正下着细细的雨,一窗的心事也随着窗外的风在摇曳。她想,她是已经爱上了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了,否则亦不会整天日思夜想着他。她总感觉,终有一天,在缘分的宿命里,她与那男子会有着无法割舍的缘。
那天她正在屋里练字,门外的走廊传来了脚步声。她抬头一看,没想到,竟是他。他告诉她,他的名字叫苏白。
她看着眼前的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是无言。低媚,脸颊上的红晕瞬间布满。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于朝歌而言,苏白是她的全部。年轻的女子总是这般,能为爱倾尽所有。
她对他说:“遇见你,我淡墨生香,不再滴墨成伤。”他疼惜地把她拥入怀中,轻吻她的额头。
他对她说:“这辈子,都会让你幸福和快乐。”
然而,岁月总是苍茫的,终究是躲不过别离。
他对她说:“我要离开了。等我归来,或若有来世……” 她知道,那一刻再多的语言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她浅笑道:“没有来世了,今生就这样足够,让我跟你一起离开吧。”
他思索了许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她跟他来到他所在的城,她这辈子从没有走出过江南的小镇。当她站在繁华的城市时,有点慌乱地紧抓着他的手,他好像感觉到她的不适应,把她的手抓得更紧。
他把她安顿在一处郊外的别院。他待她很好,每次过来找她时都会给她带来一些别致的礼物。他知道她喜欢花,便给她在庭院里种了许多花,只要是她喜欢的,他总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满足她的要求,唯独她要求她能多花点时间陪伴在她身边的这个要求。很多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待在那偌大的房子里,写诗或摆弄花草。
有时候,一个人太无聊的时候,她会想起生活多年的小镇,也会想起在小镇时与他在一起的时光。有时候,她也会想起她的母亲,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见过她的父亲,母亲在离开前告知一个让她震惊的真相。
母亲说过,感情的事,谁又能懂呢,毕竟这是无法用理智来衡量和选择的事情。就像遇见她的父亲。虽然明知父亲早已有娇妻幼子,可是还是忍不住掉进感情的深渊。即便是父亲在得知母亲怀了她时的不辞而别后,母亲也没有怪过她的父亲,母亲叹息的说,他们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每隔一段时间,苏白便会过来看她。每次在苏白来之前,她总会穿上各式各样的旗袍,其实她并不爱穿旗袍,可苏白说过就是喜欢她身穿旗袍的模样。然后轻轻地往脸上抹上了一层胭脂,镜中的人儿瞬间变得忧伤而妩媚。
苏白来了,手中抱着一束白玫瑰,她最喜欢的花。
朝歌静坐在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再看着忙着把花插入到花瓶中的苏白。
插完花后,苏白从她的身后走来,她也跟着站了起来,还没转身,苏白已经把双手轻轻的环在她的腰间,把头靠在她的背上,轻声的在她耳畔低声细语。她能感受到苏白急促的呼吸声。
“对不起,我终究还是没能常陪伴在你身边。”苏白一脸怜悯的对她说。
“没关系,我知道,你给我爱就好。”她一脸坚定的看着苏白说道。
他把她拥入怀里,宠溺般地用手勾了下她高挺的鼻尖,然后低头吻上了她滚烫的唇。
她看着眼前熟睡的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陷入了沉思。似乎时间永远都不会在他脸上长满岁月痕迹,这样的男人对她来说,就是致命的诱惑。虽然他比她年长许多,也不知道关于他的一切,这些年来,她没见过他的家人,只知道他只是个商人。可她还是忍不住爱上了他,就算对他一无所知也好,她也要像一只扑火的飞蛾,明知会灰飞烟灭,但要不顾一切的靠近。
岁月的无情,她知道,可他并不属于她,而她而他而言,又算什么。她深知,对她来说,他是她的全部,而她对她而言,或许只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她总觉得,与他在一起的时间好像很长,但又好像很短,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每次他把她相拥怀里的时候,什么细水长流,天荒地老的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在她心里只有那一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得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你在想什么呢?”他突然睁开了双眼,好奇的看着怀里的她问道。
“你爱我吗?”她低声问道,这声音甚至让人觉得更像卑微的乞求。
“爱。”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可他这次的毫不迟疑,让朝歌觉得有点假。
“那我想要一个小孩。你可以答应我吗。”她祈求般的看着他问到。
紧抱着她的手突然松开了,气氛寂静的让人觉得惶恐。她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了。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许久后沉默后,他坐了起来,靠在床背上。思索许久后,歉意的对她说,“对不起。我们不能有小孩,你不是说过,我们能在一起就足够了。”
“那你爱她吗?”她没有接下他的话语,而是问了他另一个问题。
“爱情和婚姻是俩码事。”
“嗯,我知道了,你不用给答案。”她低眉应了一声,然后依偎在他的怀里。可他并没有看到她一脸的落寞,眼眶湿润。他更没有注意到她平坦的小腹变得有点微隆。
经过痛苦的挣扎,她最终还是选择决然地离开了,没有任何的告别。离开前,她感觉整个人身体都是空空的,好像丢掉了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她知道,即便是再爱他,他们也是不可能永远地在一起的,可能是因为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他吧。
她知道,他是有家室的人。当初她不经意地看到他钱包里的那张照片时,他就已经向她坦白过,其实自己早已有妻儿。她也见过他的妻子,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他的妻子是一位知性的女人与他很是相配。
她渐渐的明白。她不想和母亲一样,为一份不值得爱情投注一生的孤独。
屋外的雨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身上突然多披了件外套。
“朝歌,雨天比较凉,要照顾好肚子里的小孩,别着凉了。”身后的大民担扰的说道。
大民是朝歌离开苏白后遇到的,大民不懂浪漫,不懂诗词,只是大民对朝歌说,这辈子,我只属于你。
韩歌抬头看着屋外的雨,温柔地摸了摸肚子,似乎已感受到了肚中小生命轻微的踢动。
朝歌终于明白,有些爱永远只能成为回忆,至于大民,她现只想与他一起静守时光,而苏白与她之间,不过是一场烟雨,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