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和椒麻鸡

半年前,我乘坐单位司机老马的车去办事,一路上,一向健谈的他却一直沉默,时而轻叹一口气,因忙着想要去办的事,我也没注意他的情绪变化。待办完事往回走,他突然冒出一句:“其实人活着也挺没意思的。”我吓了一跳,仔细瞅了他一会儿,看看他也不像得抑郁症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回事,他向我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上个月他休了一周的假,陪70多岁的老父亲回了趟河南老家,十几年没回去的他被家乡迷人的景色、淳朴热情的乡亲所感动,更让他激动不已的是,他发现当地没有一家新疆风味的餐厅,他想,自己是回族,他们这个县也是回族聚居的地方,若把新疆餐馆开在那里,一定会招徕不少生意,还可以把新疆美食推广到自己的家乡,一举两得。一个星期的时间,除了陪老父亲游玩,其余时间都在搞调研,甚至都选好店址了。回来后,还向大酒店的师傅学了一些新菜,其实,他做饭的手艺原本就不错,有了开饭馆的动力,他就更刻苦了。

“小月,你不知道我现在才找到了自己下半生的方向。以前,我跑过出租,开过货车,卖过椒麻鸡,也吃了不少苦。后来到政府部门开车,觉得挺稳定的,钱少够花就行,下半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我这次从老家回来,就不这样想了,我觉得我找到了人生的目标,我现在才40多岁,不想过早地享受安逸的生活,我下定决心了,要把新疆菜馆开到河南,让家乡人吃到正宗的新疆大盘鸡、拌面、烤包子……哎呀,真是想想都激动。”

老马那充满憧憬的眼神让我的内心也波澜起伏,这几个月,我也为找到人生中的目标感到兴奋,没想到竟无意中又发现了一个同道中人。

“可我现在明白了,梦想真不是轻易就能实现的,小月,你知道吗?我刚把这个想法告诉我老父亲时,他还犹豫着,我就详细跟他说了我的想法和每一步的打算,让他知道我不是一时兴起,他当时也没说什么,还告诉我一些他的拿手菜的诀窍,看来他是默许了,我当时很兴奋。”说着,他从手套箱里取出一个本子给我,我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种菜的配料、做法及火候,还有自己做菜的体会。看着有着梦想的老马,浑身都散发着光芒,我太能理解了,因为我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那怎么还不开心呢?”合上本子,我不解地问。

“哎!今儿早上我老爹却跟我说:‘你要出去开餐馆,想都别想!都一把岁数了,还东跑西颠的,你不为我想,也为你的老婆、孩子想想吧!’听了他的话,我只觉脑袋翁的一声,他后面说的话我什么也听不见了,感觉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哎!你说我好不容易在这个年纪,饶了那么大个圈子,才找到我的目标,可还没起步,就被人拽住了双腿,你说,我就像这样浑浑噩噩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同情地看着他,相比于他,我还是比较幸运的,因为写作至少可以不出家门,不需要家人牵肠挂肚,但同样是要付出努力的,从几个月前开始写作,到现在已经写了7万多字的小说,是简书和一个公众号上的原创作者,也发表了二十几篇文章,虽然有时候很累,不想写,想偷个懒,但最后还是坐在了电脑跟前,“写一句话也行。”每当我想偷懒时,就这样劝慰自己。

因为我知道,在不惑之年找到人生努力的出口,向着梦想的光不停地前行,是多么不易。我们这个年纪,没时间光仰望星空了,“行动,是唯一的出路。”

可对于老马这样还没开始就要破灭的梦想怎样才能挽救呢?

我沉思了一会儿,说:“其实你和家人都没有错,我认为现在你要做的不是据理力争地喝他们辩论,而是要练好你的基本功,”我扬扬手中他的菜谱本,“让他们看见你为你的梦想付出的努力。”

“你说得好,小月,其实我现在已经在这么做了。你看,”老马掀开袖子,只见黝黑的胳膊上一个个紫红的血泡触目惊心,他饶有兴趣地给我讲,这个泡是做大盘鸡被热油溅到的,那个疤是练刀工时留下的。他说这些时,脸上洋溢着兴奋,好像在说别人的胳膊,一个人有了梦想,其他就不是什么事儿了。

“我现在感觉胳膊比原来有劲多了,5公斤的炒勺我单手颠一点也不哆嗦。”看着他高兴的样子,我似乎看到他20岁的样子。

“我支持你,马师傅,我相信你的家人早晚会被你的执着感动的,做出个样子给他们看看!”我由衷地钦佩他。

“谢谢你,小月,你是第一个支持我的人,这趟车没白跑,你让我更加坚定实现我的梦想的决心了!”他兴奋地下车买了两瓶汽水和我对碰而饮。

看来,和我一起在梦想的路上同行的人在不断变多,也说明这个社会在越变越好,我们的国家越来越有希望。对于我来说,有那么多同路者指引着我,帮助着我,让我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心里也更踏实

今年年初,我下了社区,单位的事也无暇打听。昨天,老马来社区宿舍找我,说他不打算回老家开店了,半年来他在朋友的帮助下学会了开网店,他要把椒麻鸡发送到全国各地,让外地人吃上他亲手制作的秘制椒麻鸡。

“你真行!老马!”我由衷地为他高兴,“竟然比你原来的计划还要高级啊!”

“嘿嘿,咱也要与时俱进嘛!”老马递给我一个包装精美的袋子,“你尝尝,味道咋样?”

我小心地撕开真空包装带,把鸡和附赠的调料拌到碗里,尝了一口,“嗯,好吃极了,还是那个味道!”我由衷赞美着,看着他红光满面,兴致勃勃的样子,谁能想到半年前他还是郁郁寡欢呢?看来向着梦想进军确实能使人年轻。

我不禁又想起他半年前在车里和我说的那番话,脑中浮现出深夜他坐在小板凳上,弓着背和一大盆白条鸡奋战的样子。

只要把梦想付诸行动,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送走了老马,我赶紧拿起课本,继续我的百日学习。夜已经很深了,我知道还有很多人没有睡,和老马一样,在向着未来的路上努力地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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