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拖着一个青春的肉体,瘫在床上。那个可以让你无拘无束在山间里奔驰,在水里恣意畅泳的身躯,反覆被你困在各种小房间里,日复一日,轮回在毫无变化的日常里。直到此刻我才开始闻到可悲的气息。
想想这个日常的自己,终日舒服安逸,好像没有什么不好的,甚至挺好的。恰恰这才是最可悲之处,不是吗?像毋需觅食的蛙,逐渐退化的四肢浮在停滞不动的思潮上——犹如一潭死水,等待他人喂养,来者不拒,囫囵吞枣。那些曾经离我很近的林荫和绿叶,雨露和水声,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触碰的灵气,现在恍如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神迹了。
我的世界现在是冰冷的钢铁,连床褥都是冷的。我的眼泪未流出来就结成了冰,在我眼眶里筑起巨大的冰山。我的眼神没有暖意。充斥我鼻腔的尽是废气与烟草,取代了草香。我的无感屏蔽了真诚的呼唤,我执着于无谓的唇舌之战,让体力白白流失,让焦躁肆虐横行。我在路上和人们的相遇与碰撞充满敌意和怨气,以为暂时挂上的愁容却再也摘不掉了。
雨再大一点吧。
让滂沱的雨水打进泥土里,流进河里,打在叶子上、草地上、心湖上。刮起暴风,掀起巨浪,泄出激流吧,甚至暗涌、漩涡。雨再大一点吧,大雨之后,我的云海青山,我的流水虫鸣,仿佛都是可以回来的。
照片:2016年初摄于香港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