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多年前,我们住在瑞典,有了豆豆后,从单人学生宿舍,搬到一套三居室。房租一下子长了几倍,于是租出去了一个小单间,以减少开支。
租客都是在斯德哥尔摩读书的学生,记得先后住过一个女生,一个男生,我们共用一个厨房,常常会叫他们一起吃饭。他们做饭很简单,几乎每天都是千篇一律的饭菜,似乎是前一秒还在国内过着吃香喝辣的生活,下一秒就一个人来到了陌生的北欧,开始自力更生。有着初学者的努力与无能为力。
一个周末的下午,男生兴奋地说跟我说:我今天准备做韭菜盒子,做好了给你吃哦。我看他在厨房里把材料一溜地准备好,又回房间给他妈妈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动手干了。对于一个20出头的男孩来说,我想,如果不是乡愁泛滥,是不会这么大动干戈的。当时,面食于我,还是一个未曾涉足的领域。韭菜盒子,给一个南方人的感觉是,听起来并不诱人,做起来非常复杂。
我已经完全忘了步骤,也忘了味道。但让我记忆深刻的是,男生打了鸡血似的劳动了一个下午,以及咬到第一口后激动的表情。这种情怀,我当时没体会到,但后来,当我走遍千山万水,吃到某一口食物,热泪盈眶时,我知道,这就是。
这就是关于韭菜盒子的一段记忆,在北欧,简单清贫,快乐自在的生活。
到我自己做韭菜盒子,能记起来的是最近一两年。之前的10年里,应该连韭菜都很少吃吧,小时候没吃过韭菜,跟它没有感情,后来也一直没喜欢上它的味道。
后来,偶遇有机农场的头茬韭菜,我也不知道头茬有什么好,应该跟初生蛋,初乳一样,比较珍贵吧,于是就订了一把。跟超市的韭菜完全不一样呢,特别的清香味,飘到我鼻子里,那段记忆也涌上心头。
我要做韭菜盒子!十年后,我已经慢慢涉足面食界,并找到十足的自信与成就感,固执地相信,我有一双被上帝祝福的手,拥有着天赋异禀的能力。
下午,在两个娃上学前,我跟他们说:今天我准备做韭菜盒子,到时你们回来吃哦。孩子们相互看了一眼,问:什么盒子呀?装韭菜的吗?他们的脑海里估计出现了许多千奇百怪的盒子。我说:是吃的,是吃的!“哦!”他们毫不感兴趣地走了。
但这并没有挫败我的热情,我综合了几个食谱,心中大概有数,就开始动手了。
面和热水揉成面团,盖上湿布醒20分钟。据说热水烫面,这是关键,这样做出来的面皮是软软的。
醒面的时候开始准备馅料:鸡蛋打散,炒成碎鸡蛋块;韭菜洗净切碎;自己创新,加了一些虾仁添加营养与鲜味。加耗油,生抽,盐调味,最后加一些香油拌匀。
然后就是想办法把馅料包进面皮里。作为手残星人,我要想很多办法,才能比较完整地把一个韭菜盒子包好。
包好后,锅里放少许油,小火烙,两面煎黄后,加一点点开水,盖上盖焖一会,水收干就可以了。香软的皮,翠绿的心,春天的味道,别有风味。
孩子们常常是毫不客气地干掉所有,直到吃不动。我呢,总是一边吃,一边脑子里浮出当年隐约的记忆。任何食物,只要拥有记忆,就多了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