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左边的云
https://mp.weixin.qq.com/s/z9FHVoIJ3dU0sw9-dWULVA 白墙绿瓦,烟囱篱笆缀满桂花的小镇掩映于晦涩的暮色里,泛着秋菊沉香的溪水没迹于苹果山楂纤陌深处。
满架蔷薇一院香的农舍泛着昏黄的烛光,晦暗的苔藓屋檐缀满白色的粉末颗粒,轰鸣的机器噪音透过玻璃窗,消散于月暗星稀的空气里。
“老板,五斤扯面”!
“八斤饺子皮”!
……
同城鲜面的牌坊结满了蛛网,七八道身影扯着嗓音低吼不止,砖石铺满的街道停放一排电动三轮车,空气里弥漫糖炒栗子豌豆黄酱板鸭的秋香。
“十斤炒细面哩”!
粉面沉香的鲜面店铺里间,膀大腰圆,三角眼厚嘴唇的汉子扯着嗓音,粗短的手指抡过来一袋鲜面,重重地缀落玻璃柜台上,扬飞的粉末模糊了台称停滞的数字。
“十斤过二两,钱货两清哈”。
肥臀眯眼的汉子皱褶的眉脸间填满了粉尘,香肠似的手指抓起一沓花绿的钞票,宛如堂倌儿喝唱地吆喝不止。
海棠石榴缀满白霜的篱笆庭院里,支着斑驳绿桌的灯影间,映衬出一道消瘦的身影,稚嫩的面颊泛着认真色,沉寂于自己的世界里,铅笔与书本摩擦的声音间,酝酿出稚嫩圆润的汉子拼音。
“老板娘,明天送十五斤饸饹,最近店里供应不急哩”。
店伙计翻身上车之际,仍不忘叮嘱一番。
面颊泛疲惫苍白的女人忙不迭地点头,同时扬手作别,嘴角勾勒出痛并快乐的弧度。
“苏白,你盘点一下,我去做饭哩”。
文锦移动僵硬疲惫的胳膊,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庭院做作业的儿子糖果,欢喜的面颊略过一抹赞许,又一头扎进厨房张罗晚饭。
“老婆,今天的营业额翻了五成咯”!
苏白眉飞色舞,粘着粉尘唾液的手指娴熟地顾盼在翻飞的一堆红绿钞票里。
“苏白,你的快递”。
苏白顾不得转身,门口遍响起三轮电摩嗡嗡的马达声音。
“我没有网购咯”?
他手指滑过头发,胖脸弥漫迟疑不定的颜色,踌躇不安地盯着一脸不耐的快递员。
“这不是你的名字麽,地址也一样哩”。
快递员唾沫纷飞,直接抓扯过书本大小的盒子,漫不经意地核对了信息。
“兴许是你老婆买的咯”!
快递员抬手扯住回执单,眼角余光扫过客户栏里的签名,扯着嘴角飞驰而去。
“糖果,洗手吃饭哩”。
月落庭院,星子缀满银白地衣,中庭弥漫花雕酒的醇香,对影成三人。
油炸花生米、干煸豆角、花椰菜炒肉、酸辣白菜、呛土豆丝,番茄炒蛋、金针菇虾皮紫菜汤,软糯的米饭泛着稻花香里烟火的气息。
“妈妈,我想吃鲈鱼哩”。
眨动纯真眼眸的糖果面颊泛着稚嫩的期然,精致的嘴角勾勒一抹淡淡的忧郁。
文锦面颊一暗,眸子扫过桌面的杯盘,都是一些家常菜,尽管有肉,兴许是儿子吃腻了吧。
哎!
文锦低低叹息一声。
苏白扬起脖子,灌下满杯的黄酒,扯着嘴巴定下调子。
“儿子,明天就吃鲈鱼,还有清蒸大虾,牛肉饺子哩”!
糖果眸子缀满小星星,嘴角勾勒出深深的向往。
这个月的房贷………
“我们再辛苦一下,总不能穷孩子”。
苏白歉疚地对视文锦,心虚地夹菜吃了起来。
“今年的租金又贵了三成咯”!
女人总是敏感的,忙不迭地夹菜到糖果的碗里,边低沉的抱怨不止。
“这是你的包裹麽”?
苏白忍不住地翻白眼,边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
“我没有买东西哩”?
文锦诧异地瞥了一眼桌边的包裹,侧头细细地回忆了一番。
“不是你买的麽”?
她不由的眸子瞥向面颊泛迟疑的男人。
“水晶玛瑙麽”?
苏白忙不迭地拆开包裹,里面露出墨绿色核桃大小的珠子,泛着诡秘的光。
文锦不由浑身战栗了一下,顿时感觉空气里阴冷了许多。
“不过是玻璃珠,京东天猫都可以买的”。
文锦不经意地回应,心间的好奇渐渐被淡然填满。
“好漂亮的珠子里”!
儿子糖果顾不得吃饭,眸子立刻被泛着墨绿光的珠子吸引,抓手把玩不止。
“这是什么啊”?
苏白由包裹里抽出一张黑色的卡纸,侧头细细打量起来,殷红的文字宛如缀满星空里的星子,泛着诡异的气息。
“凡人,你可以对着珠子,许三个愿望,祝你好运”!
苏白轻声读了出来,面颊依旧泛着不屑的表情。
“难道今天是愚人节麽,无聊”。
苏白扬手甩出黑色的卡片,顷刻之间卡片消散于夜色里,宛如没有存在过一般。
“爸爸,我喜欢珠子,可以送我麽”?
糖果一脸希冀,扬头望着苏白。
“你开心就好”!
苏白大大咧咧地点头,宛如面对不经意的玩笑。
“你总是这么冒失哩”!
文锦面颊泛着失意,复又张罗儿子吃饭。
“老婆,你忙完了”?
苏白面颊泛着笑意,手指攀上文锦的腰肢,眸子里泛着欲望。
“儿子刚睡,你慢点哩”。
文锦低声抱怨,素手指捏着泛着墨绿光泽的珠子,眸子里泛着迟疑与好奇。
“这种低级荒诞的鬼话你也信”?
苏白手指摩挲着文锦的面颊,扯着嘴巴低笑不止。
“试一下又没有损失,也许……”
文锦面颊泛着向往之色,抬头迎着毛月亮打量珠子,宛如欲窥视里面的秘密一般。
“真累,要是有两个我该多好”!
文锦叹息一声,素手捏着僵硬的胳膊。
苏白抬手迎着灯光打量墨绿的珠子,忙不迭地回应。
“这还不简单麽,有钱就可以解决的烦恼,那还是烦恼麽”?
“钱麽,那也是”。
“多少是好呢”!
文锦侧头思索,宛如陷进数字里。
“八万吧,刚好是店铺一年的租金哩”。
苏白不假思索地定下调子。
“我要八万元”!
苏白迎着珠子,语气玩味不恭,却又泛着郑重试探地沉吟。
静,空气死一般地寂静,宛如梦境里一般。
喀嚓……
突兀地,空气里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宛如钻石刀划破了玻璃。
文锦忙不迭地抱紧苏白,空气里闪烁一道绿光,映出她惊诧的面颊。
“巧合麽”!
苏白面不改色地取笑不止。
“看来是你的愿望老天没法满足咯”。
哎!
文锦低低叹息一声,本就没有期望,因此就没有失望。
“老婆,我们睡吧”!
苏白横抱文锦陷入软暖的床榻间,春色不止。
“老婆,我送儿子去幼儿园,你多睡会”!
苏白抱着儿子糖果,眸子落在校车玻璃暖霞间消瘦的身影里,眼角露出一抹忧郁的颜色。
“苏白爸爸麽,我是幼儿园张老师,糖果……车祸……”
鲜面店铺里,压面机轰鸣不止,苏白扯着嗓子低吼不绝。
“你现在来市中心医院……急诊……”
“对不起,这是意外”!
苏白与文锦飞奔进入急诊科,园区领导歉疚地埋下了头。
“校车出事故麽”?
文锦哭天抢地的悲泣不止。
“我们愿意经济补偿……”
苏白心底一痛,脑海里不由想到了什么。
“多少”?
苏白语气颤抖,面颊泛着晦暗的悲愤。
“8万”!
苏白牙齿咬出了血,眼角迸射出眼泪。
“我能去看一下儿子麽”?
文锦低泣哀伤,不由昏厥。
“我们不建议家属……或者平复一下心情……”
医院里的医生低声建议。
“这是孩子的死亡证明,节哀顺变”。
医生面颊泛着悲泣,尽管医院每天都死人,但是总不能免俗。
“老婆,我们先回家”!
苏白抱着文锦,跌跌撞撞地蹒跚回家。
“老公,我们的儿子没了”!
“老婆,坚强一下,我们还要送儿子最后一程哩”。
苏白泣不成声,夜压将下来,空气里弥漫阴郁冷冽的气息。
“珠子呢”?
文锦歇斯底里里咆哮,眸子里泛着痴怨的光。
“要它干嘛呢,还不是珠子害的麽”!
“复活……愿望……”
文锦面颊痴迷,嘴角泛着偏执的弧度。
“我要儿子复活”!
文锦歇斯底里地咆哮,空气里闪烁一道绿光,喀嚓的声音回荡在苏白耳畔。
珠子第二道裂痕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眸子。
“爸爸……”
“妈妈……”
阴郁的夜色里,月黑风高,熟悉阴测测的稚嫩音节回荡在空气里。
咚咚咚咚!
寂静的空气里,清晰地回荡四下敲门声。
苏白浑身战栗,脑海不由想到人敲三下,鬼敲四下的轶事。
“儿子回家了,赶紧去开门哩”。
文锦幽幽地开口,催促踌躇不止的男人。
“老婆,儿子已经没了……”
苏白泪汗直流。
“儿子在门外哩,难道你没有听到吗”?
文锦扯开他的手,抢身略过几案。
“儿子死了,尸体在太平间哩”!
苏白咆哮如雷,手指抓住她的手腕。
啪!
苏白面颊火辣辣的痛,心间的痛无法用言语形容。
文锦抽空手臂,怒斥不止。
“你胡说,儿子没有死”。
“爸爸……
“妈妈……
门外响起儿子低沉的哭泣,敲门声更加剧烈。
“儿子,别怕,妈妈开门”!
文锦闪过鞋柜,手指抓住门把手,阴冷的风灌了进来。
苏白面颊苍白,手指抓起墨绿的珠子,哀伤咆哮。
声嘶力竭间,他喊出了最后一个愿望。
喀嚓!
空气里第三道墨绿的光闪烁了一下,墨绿的珠子化作粉末缀满地板。
敲门声戛然而止,空气里宛如散发出腥甜的味道,寒风迎着半掩的门扉,文锦喉咙里酝酿悲愤绝望的低吼。
苏白猛地拉开门,寂静的庭院没有一个人,昏暗的灯光缀满落叶的马路。
填满苔藓的台阶缝隙间,落下一只鞋子,似乎有些熟悉。
··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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