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无论去了多大城市，过上多么奢华的生活，心底总会对故乡保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情感。
除夕回了趟乡下老家，记忆中已经三年没有踏上这片土地。
可能是过年的原因，尽管这天不赶集，镇上还是热闹非凡，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小摊小贩卖力吆喝。寻着喇叭声走去，果然在老树底下发现小摊，买上几个新鲜出炉的“三角糕”边走边吃，总算是找到些童年的记忆。
记忆中的“三角糕”软软糯糯，带着米酒的香甜，远远就能闻见。每每母亲上街赶集，总会买上几个回家。那种别样又独特的米酒香味，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一直在我心底念念不忘。
到达村子的时候已过正午，家家户户升起炊烟。爸妈和弟弟去上山祭祖，我和姐姐则去大姨家。见到大姨时她正拿着笤帚打扫院子，还是身形瘦削语气温柔。见到我们回来，她赶紧放下手中活动，准备生火做饭。尽管我们再三阻拦，她还是从冰箱里拿出排骨和猪肉，又吩咐叔叔去鱼塘抓鱼，去地里摘白菜花菜豌豆尖……
厨房布局变化不大，只是添置了很多新物件。特别是那个那个简易的炉灶，看着甚是有趣。三根铁片支撑起一口灶，只需在灶上放一只锅，点上柴火就可以煮饭。炉灶一端生火，一端排烟，要是火势太猛，火苗也会冲出烟囱。
一直念叨回到乡下一定要烤上几个红薯，柴火烤熟的红薯又香又甜，是城里那种烤红薯没有的味道。姐姐负责烧火，我则挑选几个大小适中的红薯，丢进炉灶下面的火盆用灰埋上，等木柴燃尽掉在火盆里，红薯慢慢就被烤熟。
“三角糕”、“烤红薯”，这些都是儿时最具代表性的零食，如今有机会再能尝试，也总算对味蕾有个交代。
02
如果说烤红薯是对于童年食物的执着，那么遮风避雨的老屋就是对于浮躁心灵的净化。
时隔多年，再次与老屋相见，竟是从一堆杂草丛里遥望屋顶。屋后的翠竹生长多年，现已茂密而青翠，争先恐后掩映在瓦片上方。
门前的小道如今长满了草木，我们只得从另一条路绕到院子里。当年的小树苗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以前栽种的几朵鸢尾花现今已长满整个院子。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断然无法想象老屋如此这般衰颓的模样。一方水缸早已干裂，曾经炊烟袅袅的厨房也已破败坍塌。唯有那些翠竹依旧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由于来路被阻，无法去到姐姐在后院围成的小花园，当然也就无从得知如今的模样。围着老屋走了一圈，每走一步就是一次回忆，可以说老屋周围处处留有童年的印记。
这个地方原来挖过灶，过年杀猪就在这里烫皮拔毛；这块地我们曾经偷过菜；这条小沟我们曾经烤过红薯；这里原来有一颗枇杷树，我们总是喜欢爬在上面摘果子……
兴高采烈细数着这些回忆，童年微不足道的小事经过时间的加工都变成如此美好的画面。
可是，这些熟悉的记忆在时间的洪流之下也变得面目全非。杀猪专用的灶经过日晒雨淋已经很难找出痕迹；偷过菜的地现在大多已经荒芜；曾经抓鱼虾的沟渠已经干涸，田间小路因常年无人踏足而日渐荒废。
鱼塘取代了稻田，楼房取代了瓦房……
“三角糕”失去了记忆中米酒的香甜，不仅价格翻了三四倍，个头也小了很多。儿时的玩伴分别了十余年，如今再见已没有多余的话题。
故乡的人与物与记忆中相去甚远，一时不知是我变了还是故乡变了，唯一能明确的是那些熟悉的童年将一去不复返。
03
晚上回到城里，带着侄儿侄女在楼下放烟花。保安大叔没有强行阻拦，只是提醒我们注意安全。担心污染环境，今年城区已经全面禁止售卖烟花。以往除夕夜鞭炮声此起彼伏，如今冷冷清清没有一点声响。要不是小区门口亮起了大红灯笼，很多人恐怕已经忘记过年的日子到了。
年味越来越淡的当下，对童年的怀念其实就是追忆那份逝去的纯粹与天真。那时的我们可以拿着压岁钱，买几盒擦炮一颗颗丢在田里溅起水花，更调皮的孩子把擦炮往牛屎上放，点燃后拔腿就跑。牛屎溅得越高，笑声也就更夸张。那时候的玩法虽然很不文明，却为童年增色不少。如今走遍四方，即便用同样的方法过年，也找不回当年的乐趣。
谁都明白，长大之后入城再回乡，归来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少年。 在网上看到一句话：有时候过年是穷人的事，是物质匮乏的事。细细想来也有些道理，以往过年才能吃上的猪肉过年才能穿上的新衣服，如今什么时候都能吃上穿上，当初心底最深的盼望如今轻而易举就能实现。不得不承认，不需要很多努力就能换来的成果，大多数都无法留下深刻的记忆。
04
新年这天，本来计划在附近景区玩耍，奈何人山人海交通拥堵，于是临时改变计划又回了乡下。不同之前，这次回妈妈的家乡。晌午时分，一行十人坐在街上的小馆子里，每人吃一碗二两牛肉面，满满一大碗，到最后我也没吃完。终究还是小镇宜居，空气清新，物美价廉。
乡村蓝天不似高原地区湛蓝，温柔的蓝色天空漂浮朵朵白云，明媚的阳光洒在庭院里，宁静而不缺乏生机。我们搬来一张方桌，就坐在太阳下吃着瓜子聊天。
如果说童年还有什么有趣的活动，那么烤竹筒肉绝对排在榜首。找来嫩竹子砍成筒，猪肉剁碎放上各种调料，装进竹筒，最后将萝卜叶塞进筒口以防肉末掉落。用两匹砖搭成可生火的灶，将准备好的竹筒肉放在上面用小火慢烤，不多久就能闻到肉的香味，带着竹子和萝卜叶的清香。
有了肉怎能不找些青菜，于是几个人提着口袋去田坎上四处转悠，看到嫩油油的青菜就忍不住“取其精华”。在田间地头转悠了三次，也就凑齐了菜苔、香菜以及豌豆尖。
这天晚上，妈妈几姊妹全部聚齐，加上儿女子孙，庭院一下变得非常热闹，大人的交谈声，小孩的嬉戏声。夜幕降临之前，在院子里摆上两张长桌，吃自己亲手采摘的青菜，喝鸡汤吃腊肉。就连天上星星也一闪一闪，仿佛感到欢乐。在两日的归乡之旅中放下手机回归田园，身心甚是愉悦，连长久的失眠症都得以缓解，晚上做起了香甜的梦。
05
除夕那天晚上，我家的饭桌上必不可少泡鸡脚和酸菜鱼。老妈把鸡脚叫做“抓钱爪”，取富足生财之意，而吃鱼则代表年年有余。弟弟把猪肉剁成沫，做成抄手馅料，只待初一早上加工。新年这天早上，除了吃抄手，老妈还会煮上一盆鸡蛋鸭蛋，在她眼里，圆滚滚的蛋是“元宝”的象征。
除了在吃方面有讲究，老妈还会在一大早打开大门，说一些寓意吉祥的话。我们一边包抄手一边听着电视机里熟悉的歌曲。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在春节氛围的烘托下，听到这些充满年代感的歌曲顿时热泪盈眶，不自觉就跟唱起来。想到这里，心头突然豁然开朗。
就算童年那种喜庆的新年再也回不去，但是心中的那份美好还是留存心间，只要有导火索就能迅速燃起心底的希望。有时候不是生活太复杂，而是我们想太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