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确切地说是结婚生子后,我一头扎进烟火深处,终于失去了诗意栖居的理想;而你始终不懈,幸得缓入藕花深处,享受别样生活。文如其人,透过你的散文,我看到了风姿绰约的你,看到了昂扬奋发的你,看到了温润如玉的你,直觉得你在洁白蓝天飘,我在腌臜烂泥行。我当然知道,生活的面目在于凝视它的眼睛,倘若眼睛是污浊的,它便反映污浊;倘若眼睛是纯洁的,它便回馈纯洁。所以,我也在努力寻找自我,尽管这种努力还只是一个萌芽。我不奢望这萌芽能立刻茁壮成长,目前我能做的,就是小心守护,不忘初心。”
上面这段话是赟凌晨给我发过来的消息,这个夜猫子总是睡那么晚,我到清晨站在梳妆镜前才看到这段话。抬眼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思绪凌乱,唏嘘不已。如果回到大学毕业那一年重新选择,我想我会走和她一样的道路,可是当年我却放弃了,那种放弃不是理智思考后的抉择,而是迷茫中的不知所措。于是,回了她一段话:
“亲爱的,读到你这段话的第一感觉是你不知道你拥有的也是我想要但这一辈子都没可能实现的事情了。在最该努力的年龄我荒废了,再加上选择失误,职业这个事情一直是我的遗憾,还有身在他乡,总是有一种漂泊着的孤独感,所以喜欢上写作带来的那种找到心灵归宿的感觉。我的生活也是琐琐碎碎,烂泥中跋涉,中年人的生活大都如此。只是文字会把很多东西美化和诗意罢了。”
这个聊天缘于我在朋友圈里嘚瑟了一下自己文章获奖的消息,她说她要读那篇文章。我想在夜深人静的那段时光里,那些被美化的诗意的文字,可能给她内心带去了或多或少的触动,这触动来自于她曾经是一个文艺少女,可是我那些浪漫诗意的情怀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浸泡里却失去了颜色,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样子。那些文字,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深藏着的那份情怀。因为我的写作,她一直觉得我是一个时间充足没有任何压力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所以她说我在“洁白蓝天飘”,尽管我和她唠叨倾诉过我在生活或者工作中的也有诸多不如意,但是她觉得我那一点小麻烦在她的大风大浪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这个女人是一个很有主见、吃得了苦、受得了累又十分坚强的女强人,她偏偏选择了我比她多出的那么一丁点儿的地方进行对比。
赟,是我大学里两个最好的无话不谈的朋友之一。大学四年,我们住在同一个寝室,刚开学没多久,我们俩就吸引到了彼此的磁场,成为了最好的朋友。一起上学放学,一起打水吃饭,一起散步逛街,一起吐槽抱怨,一起拼搏进取......不过自从我谈恋爱之后,基本上就把她忽略了,但是她后来谈恋爱的时候,只要不是特别私密的约会,她和男朋友去哪就把我也带到哪儿。大学毕业那年,她分手了,然后我们就一起奔赴到找工作的大浪大潮中。
第一次找工作,是我们一起参加家乡市里一所中学的招聘考试。我常常觉得人生是无常的,有些东西是自己无法把握的,冥冥之中会有某些安排。在学校里只是论专业成绩综合成绩的话,赟比我要好些,可是那次考试我通过了,她却没有被录取,后来我留在了那所中学。上苍给赟关了一扇小小的窗之后,更仁慈地给她开了一扇大大的门——她回到了自己的县城,参加了县城最好高中的招聘,顺利入编,成了一名高中语文老师。此后,她一路奋进拼搏,早在前两年就已经取得了教师高级职称,教学成果也颇为丰厚,桃李满天下。现在是儿女双全,家庭和睦幸福,虽然平日比较辛苦,但是一切都安稳顺利。
而我,只做了三年的中学语文老师。后来到了陌生的城市,对老师这个职业并没有太多的眷恋,于是换了好几份性质不同的工作,有些是迫于无奈被动选择,有些是希望自己有更好的发展主动放弃,没有像赟一样一直专一地做着本专业的工作。
再后来,在没有任何规划和对未来充满迷茫的情况下,阴差阳错的进了医院做了一名医务工作人员,做着和自己的本专业似乎没有丝毫关系的工作。很多东西都要一点一点学起,我常常和赟说我比她多读了一所大学,到现在都还没有顺利毕业,这所“大学”的学习大约是要一辈子了。也许因为大学四年的专业熏陶,或许还因为在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群体里缺少了一种很强烈的归宿感,再或许不像赟那样待在自己的家乡,离开家乡的那种漂泊无依感一直萦绕于怀,才会把内心那些繁杂的情绪倾注于文字,并深深爱上了这种自我相处的方式。
在赟看来,我的经历是如此丰富,甚至称得上是浪漫。而事实上,大家都是用不同的方式努力生活着罢了。我有她羡慕渴望的地方,而她也有我无法企及的美好。
人的一生,有很多个岔路口,有时候可以确定无疑的选择,有时候选择又充满了困惑和纠结,能够在恰当的时间做出最恰当的抉择,并一生都没有为那样的选择遗憾过,后悔过,那真是一份难得的幸运!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平凡人的一生大概会对自己的人生有或多或少的不满足,有对自己曾经的某个选择心痛过,后悔过,也有对自己曾经某一次的义无反顾深深地骄傲自豪过。
经历了挫折与失败,收获与喜悦,坎坷与坦途,日渐明白,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取舍的过程,一个不断做选择题的过程。那些充满远见的智者总能果断地选择向左走或者向右走,而普通平凡的大多数大约都迟疑过,困惑过,失误过。无论做了怎样的取舍,人生都会有不同的失去和获得,选对了就勇往直前,选错了对人生更是一种磨砺和考验,坚强勇敢地往前走,看到的会是不同的风景。我想,没有一条路会是白走的,都是人生的一种馈赠啊。
释然了,就会成为一个眼有星辰大海,心有繁花似锦的人。俯仰之间,时光便匆匆流逝,既然已经错过了夕阳余晖,难道还要错过漫天的繁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