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的一分钱

经常听别人白手起家的故事,心里却从没有掂量过“白手起家”的重量。现在想来,白手起家真的是重似千金呢!

母亲来济南投靠自己,但身单力薄的自己没有办法给母亲安稳的生活。生存所迫,母亲要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打工挣钱。经过一番番的筛选和面试,一家小宾馆表示可以先试用。

找到工作的母亲万般珍惜,秉着努力学习,好好挣钱的原则,母亲开始了在济南的打工生活。宾馆保洁的工资并不高,工作量很大,母亲手脚利落,学习也快。同为保洁的一个阿姨无意间问母亲的工资,耿直的母亲没有隐瞒,告诉了她,也闯了祸。因为工资的不同,那个阿姨当场跟老板大吵了一架,并气氛地离开了。宾馆里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开始疏远母亲。原本需要配合的工作无法顺利开展,母亲只好离开。

在大城市,真正挣钱的人并不是肯干和老实的人。圆滑与奉承已经被揉碎,流淌进人们的血液中。生存已愈加艰难。

现在,母亲在一个大点的餐馆工作。每天的工作时间加起来有十四五个小时,工资也不多。很多差不多年龄的阿姨在那里工作,住宿舍,吃餐厅,见了面,阿姨们都笑眯眯,说话也很中听。我给母亲买了床单和洗刷用品,还有很多药片,母亲腿不好。差不多时间去的还有另外一个比母亲大些的阿姨。这位阿姨姓张,胖乎乎,嘴很甜。因为这个餐馆有几个她的亲戚,张阿姨在餐馆很吃得开。

同样,这份工作并不顺利。工作了几天后,母亲发现,她在忙自己分内工作的同时,还要帮张阿姨的姊妹打扫卫生,而张阿姨经常和她的姊妹一起出入,人生地不熟的母亲经常搞蒙圈;母亲经常被骂,说她不会干活,但从没有人教母亲怎样干,或者原本应该带母亲干活的张阿姨的姊妹却一问三不知;母亲的工具有时不翼而飞,母亲找了大半圈,在张阿姨那里找到,而事前母亲问她时,她清楚地说自己没见……

在此罗列这琐碎的种种,并不是博眼球和求同情,只是很多的事情积聚在心中,一时飞沙暴起,难以抑制。

在大城市,挣一分钱都需要经过尔虞我诈的战斗。

我经常在报纸、杂志或者空间、说说里看到关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抱怨,我也曾毫不犹豫地追随埋怨的大军。可,真到亲身经历我才知道,真正可怕的不是别人的内心,而是自己的内心。

我有一个同事,我和她脾气不搭,我又有些敏感,所以难免会起矛盾。但,我不是一个挑事的人,再大的矛盾我也会首先压在心里,自己慢慢化解。随着工作压力的加大,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有一天我向另外一个同事发泄自己对这个同事的不满,并竭力游说对方站在我的阵营里。发泄完以后,我发现不但我和这个同事的矛盾仍在,而且我和另一个同事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正对了那句老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从此以后,我注意控制自己的言行,转变自己的注意力,而且我再也不会向别人抱怨了。虽然,现在那位同事仍对我冷眼相对,但我已经学会将更多的精力放在重要和值得的地方。

反观母亲的处境,我不禁想:为什么人们会愿意花大把的精力在勾心斗角上?反省自身不应该比打击别人来得更为重要吗?奚落别人会增加收入吗?

餐馆保洁,一份非常辛苦但工资不高的工作,既然选择干,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干,大家年纪都不小了,搞那些小动作有什么意义呢?!

今天下午看俄罗斯的文学史,著名的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推崇存在主义和现实主义,他的大半生都在探索人为什么活着,探索人生存的意义。他和列夫托尔斯泰都有叔本华样的悲观气息,他们都在问:既然生存是这样悲苦,为何不能选择解脱?人又为何会惧怕死亡?

在这个省会城市中,挣一分钱都是这样的障碍重重,为何不选择回家?

兜兜转转,问题回到生命的原点,生命从这里开始,却往往不想在这里倒下。选择就需要付出代价。

只是,在真的面对时,需要鼓起很大的信心和勇气,就像白手起家的创业者们在刚开始面对冷落和白眼时一样。赵丽颖在《花千骨》以前,不也是各色的角色、各色的妆吗?

不一样的是,我会每天提醒自己,在这个大染缸里,不能舍弃善良和宽容的心。放过别人,也是在放过自己;宽容和原谅别人是在修行自己;多一点提防,不为过。

但,我却只能劝母亲放弃工作。母亲,我还养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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