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盯着他的背影,幻想着一个故事:
我要下车了,一边开车门,一边跟他假装斯文地道谢,我会说:“师傅,谢谢您!您的车开得太好了!”
结果呢,他一转头,我惊呆了。原来开车的竟然是我那已经去世了两年多的老爸!
2.
真实情况是,我的确说了上面那些话,但是师傅酷酷地,根本没转头,尽管他戴着白帽子,穿着灰夹克,跟我老爸生前春季爬山时的打扮一样。
我关上车门,喜滋滋地向校门内走去。真好,刚才这趟车真没白坐,我改编了一句诗“料峭春风吹梦醒”,还看了一路春天的风景,啊,怪不得人们这么喜欢春天,因为春天的树叶是如此细嫩,如此轻盈……更可喜的是,我得到了一个相当棒的小说开头!太棒了,我就那样开头,接下来,我要写……嗯,一定很吸引人!
我兴高采烈地走进了教室。教室里还只有四五个同学。坐在第四排的一个女生笑着咧嘴冲我挥了挥手,她每周都这样开心地跟我打招呼。
我们是学习心理学的同学。每周六我们在心理研究所听一天课。我们还建立了班级通知群、学习讨论群、学术研究群。我们班一共有多少同学来着?我没特别留意。大家都叫什么名字?我也不是特别关心。反正有两年时间,着什么急,早晚都能认识。就算不认识,嘿嘿,反正我们也不能在一起呆一辈子。
就像刚才这位跟我打招呼的同学,她叫,她可能叫,她也许叫,她叫……好吧,我真的叫不上来她的名字,尽管她的面孔对我来说是如此熟悉,因为她总是早早地来到教室,每周我都能见到她微笑着跟我挥手打招呼。我记住了她的脸,她的热情,走在街上,我肯定能认出她。可是,我却没有记住她的名字。从心理上来讲,这是什么原因?是我傲慢自大吗?
我也挥挥手,当然是笑眯眯的,我正开心着哪!
我走到自己最喜欢的第一排最右边的座位旁,轻轻拉开椅子,愉快地坐了下来,迅速打开书包,飞快地往外掏书——中午我要跟同学们分享写作教学的经验,我带了一些书推荐给大家。我把那一摞书塞进桌洞,再掏出黑色的充电器,准备给手机充电。这个动作做完,我的例行事务就完成了,可以拍拍手,妥妥地等待老师来上课。
对了,同桌今天来了肯定很高兴。昨天她还问我,是不是因为她表现不好,所以我上周换到别的地方坐了。我告诉她,当然不是啦,主要是坐我后边的茜宝宝太香了,我的鼻子对各种稍微浓烈一点的气味过敏,会打喷嚏,所以我就换座了。现在,她看到我坐回来了,一定会如释负重。
我把充电器插好,一掏手机。咦?上衣口袋里居然没有。不会吧!我拍了拍裤子口袋,也没有。上衣和裤兜里都没有,那肯定是放在包里了。可是,书包外面的每个口袋里都没有这么说,我的手机——丢了?!啊!
3、
发生悲剧的时候,我的第一表现往往是沉默。沉默代表在思考。但这回我的大脑却短路了。我晕晕地坐在座位上,不知所措。一个不相信自己会丢手机的人,居然把手机给弄丢了。这手机跟了我四年了!我把手机落在家里了吗?落在车上了?不,不能落在车上,不允许落在车上。绝对不可以!它必须落在家里。嗯,它一定乖乖地呆在家里了。就这么定了!
我立即站起来走到跟我打招呼的同学身旁。
“手机借我一下,我手机找不到了。”我的神色一定有些慌张,她也表情紧张了,“给你。开车来的,打车来的?”
“我打车来的。”
“啊,那赶紧赶紧……”
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一边拿着她的手机往教室外面走。
“宝贝女儿,快醒醒,我的手机不见了,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在桌子上,进门的架子上,或者洗手池的台子上,也可能在厕所的小椅子上……什么?没有?都找了?那会不会在我的枕头边?……”
家里没有。不可能啊!我最后一次见到手机是什么时候?对了,我记得最后一眼看它是在出门前,我想着车牌号是07,怎么不是007呢!那多酷呀!
出门时我带手机了吗?我的手感。我搓了搓手指头,我的手感似乎……似乎没有抓着手机出门,老妈跟我说再见时,我不是双手插兜潇洒地下楼吗?
对,我应该没带手机。
可是,我把它放哪儿了呢?
4.
也许放在门口的镜子前面了,嗯,那个地方,是不容易被发现的。
我这么想着,老师进来了,同桌也来了,我告诉同桌我的手机不见了。同桌大惊失色,眼神比我的还慌张,尽管我内心着忙,可脑袋里还是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这位小同学好可爱呀!
“你在车上玩手机了吗?”
我摇摇头。木有呀!
老师开始讲课,今天我们继续学习——积极心理学。
积极心理学。呃,好吧!我要积极点。此时此刻,我该积极一点。不积极怎么办呢?回忆又回忆不起来,难道连课也不听了,回家找手机?如果手机真的在家里,我冲回去干啥?万一手机不在家里,我冲回去又有什么用?当然,我可以……。
不不不,我还是该好好听课。然而,我的大脑依旧在寻找手机的踪迹,最后一次我是在什么地方见到手机的?
突然之间,脑内的大路小路全部打通,脑细胞一路放行,绿灯,绿灯,绿灯!我回到了手机最后出现的时刻——
天哪,我果然在车上用过手机。上车后,我写了一条微信。
出了单元门,料峭的春风吹得我一哆嗦,我的脑中立刻浮现出苏轼那首《定风波》中的“料峭春风吹酒醒”,我刚从梦中醒来,把“酒”改成“梦”字吧!
于是,一上车,我就发了一条短信,“料峭春风吹梦醒”,之后,我就出神了,手机何时离开我的手,放在哪里,我全然不记得了。
这辆滴滴快车开得非常平稳。上车时,我敲了敲前门,戴白帽穿灰色夹克衫的师傅头都没抬,冷冷地说道:
“坐后边。”
我不大情愿地坐到了后边,轻轻说:“我其实更愿意坐前边。”
“前边不安全!”他甩都不甩我就开动了车,广播里还播放着评书,是我爸以前喜欢的《杨家将》。以往我会说:
“师傅,能把广播关了吗?或者声音再小点?我一会儿要上课,今天要听一天的课。”
可不知怎么,我没再说任何话。只是把包放在身旁,坐直了身体,望着窗外。我在想,嗯,我应该学会包容,这个车是我叫的,我付钱,可是,这车里有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我。凭什么我就要他关掉广播,完全尊重我的喜好?我付的那点车费真的就能买来这个空间里的一切?嗯,我应该学会包容。
然后我看到了车窗外的春天,各种敏感于早春的树木释放了绿色,那些仍旧眷恋冬天的树木却还包裹在深沉的情绪之中。嫩绿的叶子仿佛一首首清新的诗,在空气中微微地颤抖,每一次颤抖都送出了一声音符吧!我想,这些叶子一定常常会开各种形式的音乐会,合唱,独唱,二重唱,四重唱。直到夏末来临,沉重的生活印迹缀满它们的身体。接着,水分慢慢从它们身体里消失,它们缓缓地离开大树的躯干,随风飘零。啊,其实,树在冬天里的姿态也是很美的。老有老的美。
我转回头,盯着司机的背影,嗯,有点像老爸。这司机得有五十七八岁了。老爸去世时八十四岁。这司机开车速度可真快,有一次等灯时,居然从公共汽车道上驶过去,跑到了最前边,他这急性子也像我爸。一分也不能等。不过,他尽管开得快,刹车油门踩的却恰到好处,一路上你感觉都很平稳。
5.
完蛋了,完蛋了,手机落车上了。我死定了!我幻想着手机落到了下一个乘客手里,完蛋了!我幻想着手机落到了司机手里,啊,完蛋了!他能发发善心吗?我下车前可是夸了他:您的车开得真好!
手机丢了,我怎么支付滴滴快车的车款?我可是守信用的五星级乘客!
手机丢了,我可怎么跟老师、家长、朋友们联系?
银行留存的手机号还得换。想到银行,我的头大了起来,我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当然,支付密码是有的。可是,可是……
最重要的是,我爱这部手机。我跟它有感情了。尽管它老了,背面都裂得像孔雀开屏了。我推算着我的手机可能遭遇的一切。
手机丢了,我得重新下载微信,天哪,如果那人查看我的微信……好吧,那些肉麻的话,那些忏悔,那些……还有,那人会不会去诈骗我的朋友们。我怎么最后想到了这一点。看来,我真是个自我中心的人。
我必须立即通知他们,但是,我根本不记得大家的电话号码。
有那么一刻,我感到胸口要爆炸了,这么下去,神经非绷断不可。不,不,不,我正在学习积极心理学,我要积极一点。我要学会接受,学会接受现实,面对现实。不管是什么现实,我都要学会接受。接受,接受,接受,深呼吸,深呼吸。
突然,我平静了下来。我抬头看了看投影幕布边上的钟,时针指向9点40。
过去一小时一十分钟里,我在回忆、慌张、纠结与难过中度过。70分钟啊!好朋友金和生前曾说: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就在五分钟。有人能在五分钟内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
我整整用了70分钟才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决定接受最坏的局面,好好处理因此带来的所有麻烦。眼下,就是好好听课。
仿佛从遥远的星际归来,老师的声音重新进入我的耳中。其实,讲授“积极心理学”的老师真的很帅很养眼,他不仅心理学知识丰富,而且文学修养极好。
他正讲到他父亲的事,原来他父亲也已经去世了。去世前住了七个月的医院,每天他去医院陪护他。
“我是掐秒过中日友好医院那个天桥的,一般走过去要一分半钟,我最快的时候只用23秒……”我的眼睛湿润了。我老爸去世前,把最后的一点力气给了我,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他已经不能言语,他用这仅有的力气示意我,你可要珍重啊!
老爸曾说:社会就是一个江湖,你一定要明白!
我却说:社会是美好的!你想多了!
讲完父亲的故事,老师坐在讲桌前,面带微笑:“你们多好,周末还有闲钱来听课,我呢,周末还得上班赚钱。”
大家哗地笑了。上了一学期的心理学课,还没哪个老师从这个角度来看待我们的师生关系。没想到这位看似潇洒富足、谈笑自如的老师却有着那么大的经济压力,父亲住院,一个月的支出就是十几万。对于那些极其富有的人来说,这不算什么,可是对于普通家庭,这是笔多大的开销!
时间过得很快。上午的课马上就要上完了。我准备给同学们做完写作教学分享,就立即打车回家。打车,是的,这得请同桌帮忙,我这个习惯用手机叫滴滴快车的人,几乎不会乘坐其他交通工具了。
下午的课,我只好忍痛割爱,不听了。虽然,唉,很可惜。这门课,总共也就只有三次。老师讲的那么好。我来听课,不只是为了了解知识,更是来听和看老师们的人生。
6.
“好了,下课吧!”
老师的话音落下,同学们纷纷地四处活动,上厕所的上厕所,接水的接水,班长A走过来接水。饮水机就在我的座位附近。
“我的手机丢了。”
“那赶紧挂失呀!这叫止损。”班长A说。
“可是那样的话,我不就找不到我的手机了吗?”
“可首先要做到止损呀!”
也对。可是,我能不能侥幸地设想,捡到我手机的人能把手机还我呢?我好想冒一下险,也许,也许……
“我给你找到了滴滴平台的服务电话,你打过去吧!”早上跟我挥手的同学又跑到我身边来。她已经输入了那个电话号码,只等我按一下拨通键。
“你打给客服试试。”
“好。”我感激地接过她的手机,没想到她这么热心,特地抽空在课上帮我在百度上查到了平台的服务电话。
我拿着手机到走廊的窗边,窗下有几张沙发,一张椭圆形的桌子,一个外班的女同学正坐在桌前奋笔疾书,这是在赶上一门统计学课的作业吧!
“喂?您好,我的手机丢在车上了……。”
一个积极向上的女声热情地应道:“您别着急,我这就帮您联系司机……”
但是师傅没有接电话。刚才,同学跟我说,有人拿我的手机拨了她的电话。那就是说,我的手机的确落到了什么人的手里。是司机手里吗?还是下一位乘客的手里?按照那位司机的习惯,他肯定是让人坐后座,那么……
现在,司机不接电话。
“我再帮您联系坐过这车的下一位乘客,您不要挂机……”
可是,下一位乘客也没接电话。
“我们会继续帮您联系。如果您需要司机的电话,我可以给您,这个电话号码是系统生成的,24小时内有效。”
难道我需要24小时……24小时!那时候,我的手机早就没电了。我的手机,充电后能用10小时就不错了。
想到我的手机即将石沉大海,我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希望渐渐消失,灰暗的情绪很快占据我的大脑。自从学了心理学,我对自己的情绪体察更敏感了。
好,好,我要接受,学会接受。一个声音提醒我,这是我的大脑自助系统。是的,学会接受,接受一切最坏的可能。
回到班里,我勉强笑着把手机还给同学。
“怎么样?”她关切地问。
我摇摇头。旁边的同学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
7.
第二堂课开始了。
上一堂课,老师讲到儿童悲观的症状,有四个方面:
第一,想法被动改变;
第二,心情变坏
第三,消极、无法决定,或自杀
第四,身体状况变差
这节课接着讲,儿童应对悲观的行为,有三个:
第一,外化;
第二,内化;
第三,转化-平衡。
外化,就是把情绪和不安向外释放,表现为问题行为(常是极度的焦躁不安,过度活跃,挑衅或行为涣散)。
内化,即停止对情绪进行躯体化,从而把痛苦指向内心,痛苦内化表现为抑郁、焦虑、恐惧,随着对时间的推移,这些情绪经常破坏儿童的人格发展——导致缺乏胜任感,强迫行为和强迫观念,有时甚至是补偿性的夸大或者自负。
转化-平衡:大多数痛苦的儿童主要通过外化或内化作为其应对方式,然而对他们来说,在痛苦内化和行为外化间不停地来回转化,直到症状和人格扭曲之间获得相对稳定和平衡。
其实,岂止儿童如此,我们大人也一样。对我们大人来说,“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然而,对于孩子,可不是那么简单了。我回想自己的童年、少年、青年时代,一路走过来,有多少没有打开的心结,特别是失恋造成的心结是那么大,那么大,“创伤后应激障碍,可能会持续一辈子。”
什么叫“创伤后应激障碍”?比如,我的公公,越战炮兵,一辈子不敢开煤气罐,因为战争炮火的场面已经深埋入他的记忆,那是一个无法挥去的噩梦。看到煤气罐冒出的火,他就想到爆炸和战士们挂在树枝上的四分五裂的肢体。
而我,常常会回想起自己被男朋友抛弃的时刻,没有原因,没有理由,一切就结束了。
人生,要怎样,才能到达“回望射雕处,千里暮云平”的境界。我认真听着课,却也胡思乱想着。借我手机的同学,从我身边经过,竟然拿着手机快步向门外走去。我的心里忽悠一下。啊,不好意思,一定是平台打电话来了,那么,这意味着?找到了?!
噫!
可是,唉,我在这里安心听课,却害她听不了课,跑出去接电话,还会被老师误会,以为这同学听课不专心,其实是为了我!这良心,太不安了!
几分钟后,她推门进来了,一进门就看了我一眼,做了一个手势,那是天下最美的手势:
拇指和食指捏成一个圆圈,另外三个手指伸展开来。
我的天!这就是说,我的手机有着落了。
她向座位走去,经过我时,犹豫了一下,可还是停了下来,小声说道:
“司机会送到保安那里。”
一块石头轰然落地。我的手机即将失而复得。喜悦、兴奋、激动、感激、爱、美……一切美善的情感瞬间涌上心头,我迅速从书洞里抽出一本书,打开封面写道:
思卓,
谢谢你!无语凝噎!
愿全世界的人都祝福你,
愿全宇宙的爱都围绕你,
你是天使,
世界和宇宙因你才
更加美好!
LOVE YOU。
午间分享时,我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送给她!
8.
我盼着下课,我要第一个冲出教室去找大门口的保安,去取手机。可是,保安的品质靠谱吗?会不会节外生枝?啊——时间过得好漫长!
这时候,“思卓”又一次拿着手机在课上走出了教室。我的汗要留下来了。我害她听不好课。我有罪。我、我、我……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七八分钟过去了,她还没有回来。我知道,她一定是跑到大门口帮我拿手机去了。外面,春寒料峭,她穿的也不厚,哎呀,这事简直是,我最怕麻烦别人了。我的信念就是独立,独立,独立。我怎么能这样麻烦别人?我怎么能自己坐在这里安稳听课,却害得同学为我奔波,我凭什么,我怎能担得起……老师,对不起,不是“思卓”不听课,是我害她没法安心听课。对不起,老师,您的课讲的很好;对不起,同学们,让你们看到“思卓”进进出出,千万不要以为她是个坏学生,不懂规矩,都是我,都是我……
“思卓”回来了。手里没有手机,也没有看我。
难道,真的节外生枝了?
9.
终于下课了。
“思卓”在接电话,放下电话后甜蜜地笑着对我说:
“你快去拿吧,刚才我帮你去拿,还没送过来。现在送来了。就在保安那里。”
我的心开花了。我的脸开花了。我的嘴巴咧得大大的。我就要见到我心爱的手机了。
它就在保安办公室的桌上,被那么随意地顺手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起来人家根本没拿它当回事。可是,它是我的宝贝。
我把它抓在手里,不停地跟保安道谢。
“请问,送手机来的人戴着白帽子穿着灰夹克吗?”
“是呀!”
啊,就是他,那个酷酷的07号司机,那个让我想起了我老爸的司机,那个引发了我的小说创想的司机,那个理都不理我的“家伙”。嗯,我要感谢他,我要给他发红包,要发最大的!
回到教室里,“思卓”不在,她出去吃饭了。我要给她发微信,给她鲜花,我要感谢她!我要把刚才写了感谢话语的那本诗集送给她,那是纪伯伦的《我曾悲伤地爱过这个世界》。
这时,她的微信来了:
“亲,手机拿到了吗?”
我马上回复道:
拿到了!
谢谢思卓!
太高兴了!
爱死你!
她则回道:
哈哈,那就好,只是中午来不及去听你的分享了,有些遗憾。他们拉我出来一起吃饭。
我说:
我还要送你一本诗集,在课上写好了赠言。
我把诗集的封面和写了致谢词的扉页发给她。
然后呢,她就发给了我一条让我今生难忘的信息:
其实,我是燕艳。
……
……
……
你知道我此刻的心情了吧?如果字典里的“尴尬”二字解释得不好,我想,此时此刻,你一定透彻地理解了这个词语的意思。
“那思卓是谁?”我问。
“今天坐我右边的。”她答。
10.
故事写到这里,可以结束了。不过,我还想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是怎么知道“思卓”这个名字的。其实,在燕艳第一次把手机借给我,让我赶紧打电话时,我就在想,这位可爱的、热情的、皮肤有点黑、扎着马尾巴、眼角有点上翘的同学叫什么名字?
就在我刚拨通平台服务电话时,一条短信跑了出来,那上面说:
思卓,中午一起吃午饭吧!
哈哈!天助我也,原来,她叫“思卓”。
思卓说,不,燕艳说:这是一个很美好的误会。是啊,可是,我写了感谢话语的那本书,该送给谁呢?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