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唯上、不追风、只求真
——我 的 信 奉 与 追 求
我学师范,当教师,干了一辈子教育工作。办过中学、大学,经历了半个世纪以来历次的教育、教学改革实践。分享过成功的喜悦,遭遇过失败的忧丧。往昔的酸、甜、苦、辣,对我都是一种锻炼、一种滋养;对旁人也许会是某种借鉴。
因祸得福
1978年5月,我任长春市实验中学校长兼党支部书记。头几年,工作一帆风顺,成绩显著。特别是1981年高考,全省理科考生总分在500分以上的,我校占了1/5,总分在450分以上的,占了1/9。一个学校的尖子生在全省能占这么大比例,这是绝无仅有的。当时的实验中学真是“报纸上有名字、广播里有声音、电视里有形象”;各路领导笑逐颜开来校祝贺,学生家长更是多有赞词,校内一片欢腾。学校农场杀猪宰羊,犒赏“三军”,给班主任发奖金,给全校每一位教职员工做一套毛料服。兄弟学校的老师羡慕不已。不久,长春市教育局在工人文化宫举行全市中学教职工文艺汇演,我校教职员工上百人穿着统一的毛料校服走上舞台大合唱,台下一片掌声。那时,长春市实验中学真是出尽了风头。
我到实验中学以前是市教育局的科长、局级后备干部,到实验中学这一段时间成绩又比较突出,眼见有升职的机会,可我却捅了娄子。
一次,省教育厅召开有市、地、州教育局长和部分重点中学校长参加的“教育形势分析会”,在这次会上我发言的观点与我顶头上司的观点产生严重碰撞。这位上司对我当众训斥,我还坚持己见,闹得很尴尬。当然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次爆发是我俩过去几年积累矛盾的一次释放。不过这一放,把我提升教育局长的机会给放没了。
那时,教育局的上面有市委文教办,教育局长的人选由文教办提名再报市委讨论。长春市教育局局长新老更替时,市委文教办(是文化、教育、文艺和体育四部门的直接上级)提名我为教育局局长。但就在市委任命的会上,被我得罪的那位上司,突然闯进市委的会议室,向市委发难,说我是造反派头头。造反派在当时是绝对不能提拔重用的。他这一闹,市委无法继续讨论,关于我的任命搁浅了。
幸好,省教育厅对我比较了解,早有意调我到省属学校工作,因怕长春市不放,没有商调。这时他们看到机会来了,就派人到市教育局商调,教育局果然同意放人。1984年10月我先到省教育厅普教处待命,11月以整党联络员的身份进入省教育学院,次年1月,被任命为吉林省教育学院副院长。
那时,长春市还是地、师级单位,教育局长属县、处级干部;而省教育学院的副院长是副厅级的省管干部(那时,副厅级以上算高干,购粮证是红皮的,叫特需粮证,买粮时不受品种限制)。一些朋友开玩笑,说我是吃“红本”的人了。我说,这是因祸得福,还得感谢我的那位上司!
教海拾贝
那时省教育学院院长空缺,我副院长主持工作两年半,按常规是该转正的,但我却没有转正,大概也是因为不顺从、不招人喜欢。学院有了院长,我仍然是排在前面的副院长,分工调整为分管教研方面的工作直到调离教育学院。
人多半是有从众心理的。一个潮流来了,顺着走一般是不会有风险的。我却做不到,好发表不同见解,不讨人喜欢。但与这个缺点相伴而生的是思维比较活跃,这在工作和学术研究中有利于发现规律、探求新知。
改革开放初期,国外先进的管理理念被引入,企业开始由定性管理向量化管理转变,效益明显增加。这时,一些人把企业量化打分的管理办法引入学校管理:学生考分高、升学率高成了教师得奖的唯一条件。一些教育主管部门也把学校按升学率排队,甚至对校长实行“末位淘汰”。
这是一种违背教育规律的做法。人才的培养不可能是立竿见影的。教师付出的劳动,其效果不可能像工人生产机器零件那样,有形有数、准确计算;人才的培养还需要全体教师协调一致地工作。那种用学生考试分数评价教师工作的做法,表面上调动了教师个人的积极性,实际上削弱了教师集体的合力。对教师的评比和奖励应从教育思想到业务能力,从教育、教学方法到工作态度,从言传到身教做全面考察,具体分析,通盘考虑。这样才能评出方向,评出团结,评出干劲。
我结合在实验中学的管理实践,以《浅议对教师的评比和奖励》为题写篇文章,1984年1月24日《中国教育报》在显著位置发表。彭佩云副部长在送审的报纸大样上批语:“这篇文章写得不错,问题抓得好,观点正确,文字简明。”后来,《中国教育报》又开辟专栏开展“关于怎样评比和奖励教师”的讨论。
围绕对学校和教师的评价问题,后来我又做了很多课题研究。我和聂海清等同志合作编著的《教育督导学》于1989年5月由吉林教育出版社出版,填补了我国教育督导学的空白;我的专著《论学校教育》于1992年8月由吉林教育出版社出版;我还在《教育研究》《人民教育》《中国教育报》《光明日报》上发表多篇论文,其中《论充分发挥教师的教育效能》一文获吉林省首届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
1990年,吉林广播电视大学党委书记出现问题被免职,学校领导班子又赶上换届,省委调我去任副校长并主持工作,后来又升任党委书记兼校长直到退休。
壮心不已
人退休以后,有的想老有所乐、有的想老有所学、有的想老有所为,这都是无可厚非的,只要自己高兴就好。我喜欢曹操《龟虽寿》中的两句话:“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说马老了,连吃草都要伏在马槽上,还想再走一千里路。
1997年5月退休后,我的第一项工作是申报承建《教育学》课程,这是教育部人才培养模式改革和开放教育试点项目的教材之一。我作为《教育学》的课程组组长,代表吉林广播电视大学申报。中标后,经过课程组全体成员的共同努力,从编写文字教材到制作录音、录像教材,用了三年时间,圆满完成了承建任务,建成的《教育学》教材在全国电大系统使用了10余年。
之后,我又应聘为吉林省教育学会顾问兼《新教育》和《幼教新视野》两种杂字的主编,笔耕不辍。每一期的卷首语都是我的亲笔,有时对一些教育热点问题还要撰写专稿。我在2008年第4期《新教育》上撰写的《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促进基础教育健康发展》一文,引起读者很强的共鸣。认识我的一些资深教育工作者打电话或写信给我,说我在文章中表达了他们多年想说而没有说的话,感到很兴奋。东北师大附小特级教师宋喜荣来信说:“近日拜读《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促进基础教育健康发展》一文,心底畅快,如沐春风。讲得深刻,抓住了要害,指明了方向……”虽然我知道这些溢美之词是对我的鼓励,但我还是感到很欣慰。
编刊之余,我还撰写了《若干教学改革事件的回顾》,2008年5月由吉林教育出版社出版。书中所回忆的事件虽然和我个人有关,但主要还不是记叙我个人的事情,而是历次教育、教学改革中发生在我们身边而又具有一定代表性的事件。其中有些还是鲜为人知的。我用一个实践工作者的视角观察反思、总结经验、瞻望未来,这对于研究我国教育改革的历史和当前的教育、教学改革是会有些参考价值的。所有这些都是我的精力之源和欣慰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