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零諳
2003年8月4日 星期一 晴
那些夏天,我会给它捉好多蝈蝈和蟋蟀,我知道那是它喜欢的食物。
两年前的那个夏末,妹妹第一次对我敞开心扉的时候,我捉了三只蟋蟀给它做食物。从那时起,我们的关系便从陌生逐渐缓和,而蟋蟀后来也成为了妹妹的嘴中常客。
在星河村的夏天,蝈蝈和蟋蟀是常常跳跃在田间地里的两种略微不同的昆虫。正值盛夏的时候,往地里茂盛的地瓜叶中间一站,说不定就能踏死一只蝈蝈或蟋蟀。
每到这个季节,我和妹妹同样开心。有时它胃口不好的时候,我会想方设法为它寻找与平时不一样的食物,比如专门找了猪连铁,炒了给它吃,猪连铁对它来说,是极美味的食物,但这东西并没有那么容易得到,它是猪身上的哪个部位,我也没有研究过,只知道要得到它,必要费一番功夫,因为除了过新年,星河村杀猪的人家是不多的,所以只能偶尔奢侈地吃上一回。
而一到夏天就不同了,满地的蝈蝈和蟋蟀,正是大自然恩赐给它的美味。
下午太阳要下山的时候,闲来无事,我就带着妹妹来到公路边的地瓜地里。八月的地瓜地俨然一片“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象,茂密的地瓜叶遮住地瓜的根茎和地里的泥土,像是在这一片碧绿之下,蕴藏有不为人知的神秘玄机。
妹妹和我一前一后走进地瓜地,因为身形小的缘故,它很容易地穿梭在每一根地瓜藤叶之间,而我却要站在旁边的排水沟里才能正常挪动,每当要踏进地里的时候,还要特别小心翼翼,如果稍不留神踩到生长中的地瓜藤,就又要受母亲一顿训了。
可能是仗着娇小的身形,妹妹的身手也显得过于敏捷。在我还没有在排水沟站定的时候,它已经瞧见前方不远处的地瓜叶上的一只蟋蟀,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扑上去,说时迟那时快,一眨眼的功夫它便已经趴在地里嚼起美味来了。
对于第一次伟大的胜利,它似乎并不以为意,而我却为它自豪极了。
站定之后,我也开始在茂密的“丛林”间搜寻一只只美味的踪迹。当我在一片地瓜叶下的土地上发现一只肥大的蝈蝈时,妹妹以锐利的眼睛同时发现了它。此时,我便按捺住躁动的细胞,不做声,也不进一步行动,只是像一个木头人一样,静静地观察着妹妹的一举一动。
只见它发现猎物后的瞳孔慢慢放大,然后耳朵轻微动一动后又恢复平静,四只脚逐渐压低,整个身子做出匍匐在地上的样子。
蝈蝈从泥巴的地上跳到地瓜叶上,妹妹的视线跟着转移,身子也微微扭动,朝着蝈蝈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近两小步,又再次匍匐在地上,静静地盯着蝈蝈的动向。
在茂盛的地瓜叶中,除了蝈蝈和蟋蟀也有一些其他的诸如蚂蚱之类的昆虫,但是蚂蚱的口味似乎远没有蟋蟀和蝈蝈的好。偶尔地瓜叶上飞过一只绿色的蚂蚱,妹妹只是抬起头,瞟一眼,目光又静静盯在刚刚停留在地瓜叶上那只肥大的蝈蝈身上。
大约判定蝈蝈放松警惕了,妹妹纵身一跃,四脚腾空而起,两只小爪子尤其迅速,将蝈蝈压在自己的掌心,为了确认真的逮住了蝈蝈,它又小心地翻起前面两只小爪子,不料抬手的瞬间,蝈蝈又从掌心跳了出来,于是它跟着蝈蝈的节奏,再次往前扑上去,没按住,又再扑,又再按,又再扑,直到把蝈蝈压在手掌下,让它无力动弹为止。
一旁的我静静地目视了整个过程,身体不敢挪动一分一毫,既怕打扰它的兴致,又怕惊扰了蝈蝈而破坏整场游戏。
经过了长达数分钟的激烈战斗,最终以妹妹“哇呜哇呜”享受着美食的喜悦而结束。而我也终于可以挪开脚步,作为妹妹的副手,帮它捕捉食物了。
相较于妹妹,这些小虫子反而更容易察觉我的一举一动,往往在我刚要蹲下身的时候就被它们发现,然后开始从一片叶子上跳到另一片叶子上,或从泥巴的土地上一窜就不知窜到什么地方去了,虽然我的手掌比妹妹的大,但是大多数情况下却是靠运气侥幸地捕捉到一只而已。
每成功捕捉到一只蟋蟀或蝈蝈,我便把它们放进事先准备好的留有通气孔的空塑料瓶中,然后盖上瓶盖继续为妹妹效力。
在不懈地努力捕捉和无数次的好运降临后,我捉到了些许数量不等的蝈蝈和蟋蟀,看到它们被闷在塑料瓶里,打成一团,心里竟漾起满满的成就感。
差不多觉得疲惫了的时候,定睛望向妹妹,它就在地瓜叶丛中嬉戏,看见一只全身绿的发亮的蜻蜓,它就跟上去,蜻蜓飞去地边的草丛,它也一路跟去,蜻蜓低低地飞在田埂,它便用爪子去挑逗它。大概它已经吃饱了,完全忘记了我们此次而来的任务了。
但无论如何,每到这时,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家,我和它都有说不出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