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的八点钟,大概是学校南区食堂最热闹的时刻。学子们大多选择买一两个包子,然后踏着明媚的朝阳走向教学楼。我便是这其中之一,每天早上啃着不同口味的包子,虾仁馅的、青菜馅的、粉条馅的、豆沙馅的……应有尽有。然而虽然美味,却总尝不出那种熟悉的味道。
我怀念的是家乡的"馍馍",那是一种特别的味道,皮薄肉多,松软可口,比起餐馆里的包子要大出整一倍来,菜馍馍是圆滚滚的,豆沙馍馍是长扁扁的,水波似的花纹荡漾在上,十分精致,让人不舍得吃掉。
故乡有一个不变的习俗,那就是年尾蒸馍馍。每到除夕前几日,家家户户都会开展这一平淡无奇而又隆重无比的活动。那种略带仪式感的阵势,真可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了。每当此时,家里的女人们都忙活起来了,完全显示出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派。小时候,我每年都要经历两场蒸馍馍,一次是在外公外婆家,一次便是在爷爷奶奶家了。在外婆家,第一天晚上和面,我总是早早地睡下了,只知道妈妈她们把面和好,然后就放到锅里蒸。等我一觉醒来,那面就像白色的泥巴一样可以揉来揉去了。我最喜欢在包馍馍的时候捣乱,每次都是口上说的好好学,结果手上一沾上面粉就开始往脸上涂,我和表妹俩每次都会把家里搞的乱七八糟,咯吱咯吱地笑个不停,外婆也不发火,任我和表妹俩把面当成泥巴捏。
在奶奶家就不同了,奶奶不允许我捣乱,她说"俩娃儿家家的就要像个样子。"我只好苦着脸看着妈妈,妈妈也不做声,抿着嘴笑。"哼,不就是包个馍馍吧,我就不信我还不会了!"我在心里忿忿然。我首先开始学包豆沙包,长长的那种容易学一些。我边包边吃豆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包馍馍还是在犯馋。眼瞅着妈妈和奶奶包的都像花儿一样,自己的永远像一坨疙瘩,我亟亟想学好,可愈是急切愈是学不会,长大才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好不容易学会了豆沙包,菜包却一直做不好,不是馅太多露了出来就是花边捏的丑。直到现在,我也捏不了妈妈那样的花边,就连我已出嫁的堂姐也捏不好。我总觉得这不仅是门技术,更是岁月恩赐给人的一种礼物,包馍馍也是心静才能手巧的
下了锅的馍馍,没多久就能出锅。我总是喜欢当第一个"翻馍馍"的人,滚烫滚烫的馍馍在簸箕里被我翻来覆去,就像儿时喜欢玩的一个个不倒翁。等到稍微凉一点了,我就找一个最好看的馍馍开始啃,嘴里不停的喊着:"吃馍馍喽!吃馍馍喽!"从厨房跑到后院,再从院子跑到前厅,想要把香味儿带进每一个房间,向家里的每一个人炫耀我是第一个吃馍馍的人。家里最会吃馍馍的就是我和爷爷俩了,我俩可以一口气吃四五个,甚至接下来的每餐每顿都吃馍馍也吃的下,爸爸时常说:"这可真像爷孙俩哩!"家里的菜馍馍是我最喜欢吃的,经常是豆腐萝卜馅儿的,一口啃下去馅都能跑出来,不像餐馆里舍不得放馅儿的那样。今年过年包馍馍,由于萝卜放少了,爷爷苦着脸闷了一下午,真像个老顽童。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再平常不过的馍馍,如今却成了我最怀念的吃食。那独特的家乡馍馍,包的是满满的温暖与亲情,裹的是紧紧的回忆与思念。我是吃这馍馍长大的孩子,每尝一口都是满心的欢喜,每嚼一次都是说不出的感动。吃的是馍馍,咽下肚的却是浓浓的故乡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