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2012年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心与心之间的距离。
——题记
牧野对球类运动的痴迷是与生俱来的。小时候的牧野无论闹的多厉害,只要见到玩具球在面前一起一伏,就会忽地停止哭闹,睁大眼睛手舞足蹈,惹得父母常说“将来我们家也出个篮球明星。”70年代的乡下,电视很少,牧野父母不知道篮球明星是谁,但他们知道篮球明星很了不起。上了中学的牧野,常常因在学校那个破篮球架前打篮球而忘记写作业,忘记回家吃饭,为此事,他经常挨老师批评、父亲责骂。
现在条件好了,只要国际上有重大球赛,牧野是排除一切干扰,必看无疑。漏掉观看一场比赛,牧野都会感到百虫蚀骨,难受无比。所以,在今天之前,牧野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参加不成C城的业余篮球班。
牧野是C城业余篮球班的后卫,自篮球班成立以来,牧野是每期必参加的,今天也不例外。中午,牧野提前下班一小时,到家先把早晨没来得及刷的碗筷洗刷干净,然后淘了一碗米,倒进电饭锅蒸上,再去洗菜、炒菜,煲汤,这一切都是为了讨好妻子婷,婷最近总是发脾气,牧野越来越捉摸不透她。一阵忙碌过后,大功告成,米饭松软不硬,菜肴令人馋涎欲滴,银耳莲子汤养颜美容,婷下班回来肯定会高兴。
听到锁孔转动的声音,牧野赶快上前开门,婷进屋边换鞋边嗅了嗅鼻子,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意,可笑意转瞬即逝。
“你又要去打?”婷盯着牧野手中的篮球,顾不上还没来得及换的另一只鞋,迅速退回门口。“除了打你那破玩意儿,你还会干啥?”
“饭我已经做好了,都是你爱吃的,比赛2点开始,我得赶紧走。”牧野小心翼翼地说,没有接婷的话茬。
婷没有移动身子。
“你又怎么了?”此时此刻牧野不希望任何环节出故障。他用调侃的微笑说:“乖,吃饭,你当初不是挺喜欢我在球场上的飒爽英姿吗?”
“那是我瞎眼了。想着你是绩优股,谁知却是垃圾股。”婷声音提高了半拍,身子依然不动。
“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哪里做的不合你意,你说我改。”牧野讨好地说。
“改?说多少次了,你听过一次吗?眉的老公和你一起进公司,人家都已经是部门经理了,你呢?还是一个破职员,天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婷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八度。
牧野笑不下去了。
“好了,别闹了,我要迟到了。”
婷冷冷地看着牧野,依然两臂伸开,屹立着。
“我请你让开。”牧野加重了语气,并试图拉开婷。
婷挣扎着,也试图去夺牧野手中的篮球,牧野一手高举着篮球,一手和婷拉扯着。突然,牧野拿篮球的手臂一阵刺痛,篮球应声落地,在牧野脚下一蹦老高,好像在嘲笑主人的无能。牧野看到手臂上五道血淋淋的划痕犹如张牙舞爪的蜈蚣。而婷一边用脚狠狠地踢着球,一边谩骂着。
牧野不禁后退了好几步,目不转睛地望着妻子,就像望着一个外星人,这完全不是他当初认识的婷,婷的嘴里从来没有一句脏话,一直是个学生型的纯情少女呢,在这尴尬的瞬间,他突然想笑。
“好,动武了,你个窝囊废,有本事你打我呀,该不会穷的连拳头都没有了吧?”婷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牧野感到全身的血液一下涌到头上,他上前抱住婷的胸,拖着她往沙发上摁。婷一边用脚踢着丈夫,一边用修的尖尖的涂了指甲油的指甲再次向丈夫抓去。
“啪”一声脆响,婷的脸上有了红色印记。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过后,婷披头散发,犹如一头发怒的母狮向丈夫冲来,牧野摔门而出,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和婷更加尖利的谩骂声。
牧野一个人枯坐在C城广场上,手指的灼痛让他摁灭了最后一支烟头。牧野多才多艺,为人实诚,当初,婷就是欣赏他这些而选择嫁给他的,就因为他为人实诚,尽管在公司工作很努力,凭着娴熟的业务技能,在C城收入也不算低,但因不会迎合、揣摩上司心思,致使自己的职位不能芝麻开花节节高。因为这事,妻子没少和他生气。今天,怨气竟然升级了。
在那虚无缥缈的一丝烟雾里,牧野回忆起了他和婷刚结婚时的幸福时光。
那时,婚房还没有交工,他们租住在郊区的一间平房内。这间平房既是卧室又是客厅,既是书房又是厨房。每天早上,牧野总是骑着自行车先送婷去上班,再穿过半个城市到自己单位报到。晚上下班再重复同样的路线去接婷回家。虽然要绕很远的路,但对相爱的他们来说,所有的距离都是幸福。他在前面慢慢地骑,婷在后面揽着他的腰,悠然里翘起双腿,给他擦汗,给他唱歌,他们嬉戏着,自行车清脆的铃声一路叮叮当当飘过,歌唱着两个人的小小幸福。晚上,一台电脑成了他们共同的娱乐工具。婷总是像猫一样蜷缩在他的臂弯里,陪他打游戏,看球赛。而他,也总是紧紧地把婷揽在胸前,享受着婷的温柔与体贴。那样的日子,他们的生活像那春天里的花儿,绽放着灿烂的娇颜。
后来,他们搬进婚房,婚房就在婷的单位附近,步行五分钟的路程,婷再也不需要他的护送,嫌他骑自行车寒酸。婷脸上那妩媚的笑容越来越难得浮现,和他说话越来越少,语气越来越冲,嗓门越来越高。他越来越小心翼翼,家务活全包,说话看着婷脸色,唯恐哪一句话又成了婷发脾气的导火线。下班,婷在书房上网购物,再也不会陪他在客厅看球赛,从书房到客厅的距离,竟是如此遥远。晚上,他们一人一床被褥,各守城池,他想把城池缩小,婷总是不耐烦地说“累”,他只好悻悻地退回原地。他看着床中间的空地,好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烟雾散尽,牧野心里无限酸楚。他多么留恋那自行车上的快乐时光,他多么留恋那电脑屏幕前的无限温情。
是谁给爱留下了缝隙?是谁拉开了他们心与心之间的距离?牧野思索着,向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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