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我和表哥在一家工厂做货车司机,因而结识了看门的杨伯。
正所谓小隐隐于朝,大隐隐于市,杨伯姓甚名谁,来自哪儿,已无从考证,在外人看来,他仅仅只是一个工厂里看门的老头而已,一脸沧桑的面孔,略微显瘦,但是,杨伯卜卦、算命之术却甚为厉害,周围人尽皆知,奈何杨伯只愿做个平常人,已不轻易替人算命。
一天下午,我和表哥拉的一车粗苯,因为新场地路基太虚,从而陷了下去,厂长无奈,只能安排工人倒货,又因接口不到位,临近下班粗苯抽取甚至还不到一半,到了晚间,工人都已陆续离开,偌大场地只剩我和表哥两人。
闲来无聊,我和表哥就去外面买了些花生啤酒,归来时,看到杨伯抬了张凳子坐在卫门亭外,手持折扇轻摇,正惬意乘凉。
“杨伯,来,一起喝点。”表哥冲杨伯喊道。
杨伯咧嘴一笑,也不客气,从亭子里又拉出三张凳子,三人坐在一起就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酒过三巡,话题突然就聊到了占卜一事上,我突然间好奇的冲杨伯问道:“杨伯,听说你算命很是厉害,有这技术,怎么还做起看门的活来?”
杨伯一笑,回应道:“看门工作也不错啊,悠闲平淡,再者,算命哪是你们说的那么简单呢。”
杨伯这话,更是让我和表哥诧异不已,觉得是遇到隐士高人了,立马缠着杨伯要为我们算一卦,不问姻缘,只问前程祸福。
杨伯摇摇头,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后才叹息道:“命啊, 越算越薄,命易算,却难改,算他作甚?”
当时不懂杨伯心态,我和表哥死缠烂打的拉着杨伯手臂,哀求着一定要帮我们算算,杨伯最后执拗不过,无奈点头道:“别扯了,胳膊都要被你们两个小家伙扯掉了,我一把年纪经不住折腾啊。”
眼见杨伯同意,我和表哥大喜,放开杨伯手臂,急忙报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杨伯闭目,右手掐指算了半天,最后睁眼时,凝视我和表哥片刻,才叮嘱道:“你们两人最近两年就别往西北方向去了,如果工作原因不得不去,那也一定要万事小心。”
看着杨伯突然间这模样,我和表哥内心一凛,难道杨伯算出了会有什么祸事?于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杨伯,你就说出来吧,到底算到了什么?”
“你们两人之中有一场车祸啊。”
“车祸?那严重不?”表哥出声问出了我也想问的话,作为大车司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遇到点小车祸那是预料之中的事,就怕来一场大的,尸骨无存。
杨伯再次闭眼,掐指说道:“看不真切,就看到地上躺着两个人,黑乎乎的,没有面孔。”
我和表哥相视一眼,怎么又冒出两个人来了,不是说我们之间只有一人会有车祸吗?
“我这算命也就随口一说,当不得真,这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以后你们注意就是了。”可能看到我和表哥的震惊,杨伯话题一转,再也不谈这事,无论我们怎么哀求。
但是杨伯目光扫了一眼表哥,似有摇头,立马又看向了我,仿佛那出车祸的人将会是我, 可杨伯刚才那微妙的动作恰好被我捕捉到,杨伯是意有所指。
表哥顺着杨伯的目光看向我,神色一动,赶紧举起啤酒瓶,嚷嚷道:“喝酒,喝酒。”
事后,我和表哥其实是不相信杨伯的,能算为何不能改?这是我们的疑惑。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一年多时间过去,我和表哥相安无事,也就渐渐淡忘了杨伯的叮嘱,谁知一天清晨,厂长神色焦急的来到家门口,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惊天噩耗。
表哥出事了。
我面色一变,瞬间想起了杨伯的叮嘱,急忙问道:“人碍事吗?”
厂长摇头,表示只知道出事了,具体也还没来得及问,招呼我赶紧过去处理。一路上,看着车往西北方向开去,我脑海不由浮现杨伯的话语,后悔没听他的话。
快到事发地,厂长接了个电话,随后车直接开到了殡仪馆,一切无需再问,表哥走了。
那天,表哥和一新来的师傅两人依然是拉着粗苯,易燃易爆,事发地是一个陡坡,据目击者说,大车侧犹如脱缰之马,一路疾驰而下,最后一声轰鸣,烈火冲天而起,车毁人亡。
待到救援赶来扑灭大火时,两人已被烧的面目全非,全身如黑炭,分不清谁是谁。
“看不真切,就看到地上躺着两个人,黑乎乎的,没有面孔。”
看着黑乎乎的两人,我再次神色一惊,脑海中浮现杨伯的话语,本以为是杨伯道行不深,看不真切,原来是这个原因看不清楚。
怀着悲痛,一番辨认后才带着表哥尸体回了老家安葬。
不久,我辞去了货运的工作,临走时,我与杨伯告别,杨伯似乎知道我要来,早已经搬了个凳子在那等着,目露沧桑的看着天空。
待我临近时,杨伯率先出声道:“现在知道我为何不愿意算了吧?能算不能改,不如不算,省的心塞。”
我点了点头,表哥要是知道出事的是自己,无论真假,心里作用下可能一年都会在抑郁中,而且这换谁都一样,与其这样过着,不如不知为好。
当询问杨伯对我人生是否有什么告诫时,杨伯面色凝重道:“对前路莫测,对万物敬畏。”
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