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出远门是在1990年,八个来自运中、康杰的同学结伴背着行李,从运城(凤凰城)乘火车到太原上学。那时候,绿皮车跑得慢,早发晚至,一出车站,到处是灯,基本就晕菜了。省城的马路比我们的广场都宽,问路似乎都因为对方听不大懂而没人搭理。上了带辫子的汽车后,就会傻站着,吃不准空荡荡的座位上能不能放行李,一直拎着,直到活生生被售票员逼得买了十六张全程车票,才心安理得的连人带包坐下来。
因为比通知的报道日期早了一天,学校没安排接待,人生地不熟的,在哪落脚呢?一番合计,有人居然提出返回车站将就一宿的馊主意,搞得大家进退不是,不知如何是好。好歹有个见过些"大世面"的,普通话流利,拿着八个人凑的24块钱,在旁边的学府大厦开了个三人间。约好了每隔一分钟上去两三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居一晚,这才算有了着落。
那时候,房间还不多带卫生间,尤其还是许西农民开的旅馆。不过也够高级的了,脚下铺着的全是毛绒绒的地毯,这倒省去了打地铺的麻烦。为防止穿帮,我们挂了个"请勿打扰"的牌子,不成想牌子是两面都有字的。有个同学从厕所回来,发现门上赫然挂着"请速打扫",惊出大家一身冷汗。楼道里服务员一走动,土拨鼠们就紧张,始终不敢大声喧哗,生怕被漂亮的悍妇发现,提溜着扔出去,一晚上也没睡踏实。
那天晚上,正是亚特兰大成功获得1996年奥运会承办权的日子,合众国的家伙们在电视里庆祝到两三点。我们就这么光膀子坐在地毯上,一直看着,不敢多做交流,直到意识模糊才昏昏睡了。
九0年的山西大学,头一天报道,都由各系高年级的学生会兄长负责接待的。分配宿舍,派发饭票,领取学校统一配发的生活用品。原本以为晋南的方言难懂,结果和吕梁、阳泉,还有其他各地的同学一接触,信心倍增,我甚至还给一个挠头小子充当一回翻译,发音简直标准得要爆棚。初来乍到,老乡们当然是最可靠的了,随行的几个菜鸟们分手前约定:安顿好就在旁边最大的"第一食堂"接头,相跟着吃第一顿饭。
中学的食堂没有凳子,学生们养成了蹲着吃饭的习惯。其实在老家,每到饭点的时候,家家端着碗,蹲在院门口边吃边聊是很常见的。第一天在大学几百平米的食堂吃饭,有桌凳不敢坐,吃不准是不是要先紧高年级的方便,七八个家伙圪蹴在旁边的空地上,一边关注饭桌的食客,抱着菜碗啃着馍,寒酸土气得掉渣!恰好那天学校请来电视台拍摄迎新生栏目,聚光灯照来照去,搞得我们直嘀咕。
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被拍到这样的吃相是件丢人的事,我们几个低语商量了一下,端起碗就各自回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