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加班到老晚,只为将已堆满纸张的桌子清理得干净些,把那些对生活中的我们毫无意义的纸张归归类,折贴成统一大小,再把它们录进系统或者无数分门别类但其实没啥本质区别的表格里,这样做的目的是使自己感觉到,大约不至于在下个周一来临时,再度陷入恐慌与恼怒之中。那个时刻,脑袋里的神经是僵立着的,没有思想的,只是机械地运转着,同时忍受着肚饿的煎熬。今天让老公先回去了,所以也就没有了点心。
加完班,好歹和朋友去进了顿质量不错的晚餐,开开心心地作别,倒也是个值得回顾的夜晚。
搭乘到了一辆的士,挺奇怪的司机,中年男人,言语间却透着亲切,于是一路聊着,疲倦感也渐渐消失。
他与我搭的第一句话,却是“怎么有点饿了!”我问他,怎么到现在还没吃晚餐,时值二十一点四十五分。他却说:“哪里哦,从昨天晚餐后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啰。”“怎么会?”“拉肚子呃。”就这么一来一去,知道了他拉肚子的原委:昨夜被其妻拉去吃了顿韩中阁烤肉,点了太多的肉食,使原本胃就不好的他很难消受,以至于要这么饿着消罪。
原来也是个会生活的家庭中人,妻子全休在家,煮饭洗衣,家务之事样样精通且爱好着,只是嘴馋些,每月两趟要“敲个竹杠”让先生带着她出去撮顿与家常不同的晚餐。先生呢,也不抱怨,只是感叹自己的胃不好,不能尽兴地陪着她吃东吃西。今日虽已周五,却还是一周的第二天上工跑的士,可见相当的逍遥自在,他自认赚钱是为了生活得好些,生活却不仅仅为了赚钱,所以坚决不会累着自己。儿子呢,在南京念着大学,建筑工程系,大一生,热爱运动,还没有赚生计的欲念,也从来不觉得工作有什么难找。所有这些的缘由,大约还是儿子的爷爷奶奶经济条件不错,一个老师一个医生,对他们小家庭当然照顾有加,对这个孙儿更是加倍爱护。话语间只觉得这个家庭里的人,没有邪念、没有贪欲,也并未夜夜笙歌式地吃喝玩乐,也没有奢靡到挥金如土,只是觉着生活不用那么辛苦,赚钱也不用那样急迫。
也不知是加入了我自己的注解,还是他所描述的一家人的生活状态的确是我一直想追求达成的,总觉得温饱自足、稳定亲爱的家庭氛围在他的言语间便满满当当地体现出来了。同时我又好奇,他是不是会与不同的乘客说同样的话题呢?他选择这样职业的初衷又是如何地有别与他的同行呢?我生性浪漫,甚至联想到他或许正业是个小说家,或者行为艺术家,他一周开两三个晚上的的士,只为与不同的乘客聊生活,同时又记录生活。毕竟我曾经试图虚构过这么一个人物,不愁吃穿甚而背景厚实的子弟,为了过上完全自由不受父母约束的散淡生活,选择邮递员这个行当来成全自我流放自我......我未曾料想过,真实世界里会有这么活生生的呈现。
回家后将此经历转述予我老公听,他也认同这种没有自我施压的生活,并云:“有些人,天天踩着自行车上下班,一样开开心心;有些人,开着宝马也未必事事顺心顺意。”
无从设想,我们往后的生活又会是怎样的一个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