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我妈还会管我爸不要喝酒赌博，可被他骂过几次后，就不再说过他了，任他乱作非为，行差踏错，越堕越深。她是传统到不行的女人，一只秉持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观念。不论是他花天酒地，还是把家产输光，甚至到后来对她拳打脚踢，她都只是默默忍受，从没想过要反抗要离婚。”
苏晓荟的表情冷静，语气平淡，仿佛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只是她眼底却有着隐藏不了的伤痛，让人想要探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如果不是他们，外婆不会走得那么快。外公离世后，她的身体和精神就变得很差，而且还天天为我妈担忧。就因为她心疼女儿被打，骂了我爸几次，还扬言要我妈离开他。从此他就怨恨上我外婆，经常半夜打电话给我外婆，恐吓她说已经把我妈杀死了……她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家哪受得住这样的折磨，没几个月就走了。走的最后一刻，她都放心不下我妈，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照顾好自己，然后保护好我妈。呵呵，在外婆的眼里，我妈是需要人保护的，而这个人还是当初未成年的我。我也不记得替我妈挡了多少刀棍，大家都说，如果不是有我，我妈早就被我爸打死了。大家都觉得我勇敢，小小年纪就懂得保护我妈，却从来没有人想过刚开始我也只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柔弱的小姑娘，我也会害怕会恐惧会脆弱，也需要家人的呵护和照顾。
如果不是我高二的时候患上了抑郁症，多次自杀，我妈也不会知道我有那么严重的心里疾病，并夜夜失眠无法入睡。或许是我自杀的举动震撼了我爸，他居然戒酒戒赌了，我以为他会从此好起来的，可不到半年时间，他又恢复原型了。有时我都在想，是不是我死了，才能让他变清醒变好……我不怕死……我……”
“妞，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也不要有这样的念头。”李萌萌出言打断了苏晓荟的话，她真的不想看到她万念俱灰的表情，看着就揪心，“你要好好地活着，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你先不要激动，先冷静下来，不然等会头又要痛了。”
曾有一次她爸爸又在喝醉酒的情况下打她妈妈，她挡在她妈妈面前拦着他，谁知她爸猛地推开她，让她撞到了墙角，伤到后脑。当时她流了很多血，送去医院抢救后，才捡回一条小命，只是从那之后她一旦劳累或情绪激动就会剧烈地头痛。
苏晓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搂着大熊的手松开改为握住李萌萌的手，似笑非笑地说：“去年年初的一天晚上，我妈突然急性肠胃发作，不停地呕吐，然后痛到意志不清说不了话。我爸担心都连鞋子都不穿背着她往医院跑，我跟在他们身后，听着我爸哭着不停地喊我妈的名字，让她不要睡不能出事……那一刻，我感受到我爸是爱我妈的。
可为什么平时伤我妈最深的又是她？每次喝醉酒，他的心里都有一个执念，就是要打死我妈，我都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样。可当他清醒的时候，看到我妈满身的伤痕，他又会心疼后悔自责，发誓会变好，可没过几天又喝醉又发疯。今年，他已经越来越严重，即使不喝酒也总是自言自语，前一秒好好的，下一秒就认为别人要害他，变得暴躁而狠戾。”
说着说着苏晓荟就咳了起来，李萌萌把桌子上的杯子递给她，然后另一只手安抚性地轻拍着她的背。
她喝了几口牛奶，觉得喉咙好点了，又继续说了起来：“我已经记不清我爸把我妈打伤了几次，也记不清陪我妈去了多少次医院，记不清他放煤气放火了多少次……我只知道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每次接到家里的电话，我都害怕恐惧的。我爸无数次说过要杀死我妈再自杀，八年前开始，他就每年写一封遗书。呵呵，我现在已经随时做好了准备，会同时失去爸妈，真的，我妈那种人被我爸打成这样，她都不离开，迟早有一天会因我爸而死。”
李萌萌的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虽然她知道苏晓荟家里的一些事，却没有知道得这么清楚详细。这还是第一次苏晓荟敞开心扉跟她说这些事，她想出言安慰她，可话到嘴边才发觉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再贴心的安慰再好听的语句都抚平不了她心底的伤。
“有时候我真的的好恨我爸，为什么他要把好好的一个家毁成这样。我跪过在他面前，哭着求他改变，也说过我会赚很多很多钱给他，让他过上以前那样的好生活，可他总是一次爱违背自己的诺言。
我也恨我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懦弱和忍受，就不会被我爸伤成这样，让我变成这样。
我更恨我自己，太心软，如果我狠心一点自私一点，过好自己的生活，再也不理他们，不回那个家，可能，我就不会这么痛苦……萌萌，我真的好累……我……”
苏晓荟正说着，手机叮的一声，提示有信息进来，她低头一看，是陆铭轩的短信：你在干什么呢？睡了吗？明天有冷空气，出门的时候记得带外套。
她按了锁屏，照样不回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你不是问过我喜不喜欢陆铭轩吗？萌萌，你说我这样的人该去爱别人吗？我如同溺水的人，他的出现，给了我希望。可如果他跳下水里救我，就很可能因我的拖累而导致两人的沉溺。我不想害了他，他该有更好的生活，该找一个心灵美好，性格开朗的人共度一生，而那个人不会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