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小时候,家中有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母亲为一家子洗手作羹汤,美好的一天便从母亲的丰富美味的营养早餐开始。母亲是地道的潮汕女人,潮汕人重视家庭的观念使得母亲拥有勤俭持家的美好品德,更是有一双为家人做美食的心灵手巧之手。
记得小时候天还没亮,母亲五点多已早早醒来,未来得及漱口洗脸,便匆匆赶往厨房料理早餐,家中所居卧室正好与厨房贴近,于是总能在睡梦中朦胧地感受到厨房那一方传来的切洗食材与蒸煮美味的声音。
待到早餐备好之时,体贴的母亲才不忍地把儿女叫醒,穿衣漱口后,即可悠闲地享受母亲早早醒来为儿女做的早餐。
潮汕人家自古有喝粥的习惯,粥是潮汕地区的主食之一。潮汕人喝粥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两千多年前的五帝时代,“粥”在潮汕地区又称“糜”,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曾提到:“黄帝初教作糜。”可见食粥之风源远流长,历久不衰。
母亲大人身为地地道道的潮汕女人,虽迁居外市多年,但喜爱喝粥的习惯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于是,吾家之早餐多为白粥。
潮汕人煮粥很讲究,水米比例要按要求下锅,以砂锅旺火煮熟,当米煮熟开始爆腰时将锅端起,隔10多分钟后,便成又黏又香的稀饭——即潮汕砂锅粥。家中原有的菜脯,咸菜干,橄榄菜等小食可作白粥的杂咸。
善解人意的母亲知道我们几个孩子喜欢吃菜脯煎鸡蛋,便拿起菜刀在厨房里切切剁剁,把大块的菜脯稍加处理,切成小小的菜脯粒,鸡蛋搅拌后加进菜脯粒,还可根据个人口味加入韭菜,调好酱油与盐后放入锅内煎,鸡蛋煎成金黄色之色时,就代表鸡蛋已煎熟,此时便可食矣。
于是一家人围着小方桌,一碗热腾腾的砂锅粥,几碟小菜,一盘鸡蛋煎,准备就食。小时候不懂母亲为何喜欢食粥,甚至总爱埋怨母亲的早餐太过单一了。
后来,我从长辈那里得知,潮汕人家之所以有喝粥的习惯,有两个原因,一是潮汕地区处于亚热带地区,气候偏热,人们流汗多,以粥为食,可养胃气,生津液,既能充饥解渴,又能益气养胃;二是从历史看,当时人们的生活水平较为低下,普遍较低的经济能力不可能一日三餐都吃米饭,只能多食稀饭。
母亲不仅喜欢喝白粥,也喜欢其他粥类。一家五口各有各的饮食喜好,有喜欢吃鱼的,吃地瓜的,于是机智的母亲变换着搭配给我们备好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顿。
时而是一顿砂锅鱼片粥,剁好鱼肉后,放几许姜片以去除腥味增加口感,无需多时,一锅香味飘逸的鱼片粥便做成了,掀开盖子,粥里尽是大块大块新鲜肥美的鱼肉,喜吃鱼食的人儿此时便可大饱口福。时而是一顿砂锅地瓜粥,地瓜切成小块状,放入锅内与米同煮,不一会儿,厨房里沸腾的粥此时便飘逸起阵阵地瓜味,香味四起,飘进还在睡梦当中的孩子的卧室间,飘进安然静谧的客厅里。
在无形之中,母亲爱熬粥喝粥的习惯也慢慢地影响着我们几个孩子。从一开始的不喜欢,不适应到后来的喜欢,甚至,粥成为了一天中不可缺少的主食。
长大后,独自一人在广州求学,在闲暇之余,也开始洗手作羹汤,给平凡的生活带来一点小乐趣。
来自四海有着不同文化不同生活习惯的室友刚好也是一群喜食乐馋之友,于是便有了室友四人常常在宿舍闭门捣鼓美食的场景。小小的宿舍成了一个小厨房,被打造成一个温暖的小家,泛起了人间的烟火味。
一群人捣鼓的美食从最初的简单单调到现在的丰富多样,有简单而不失家味的番茄鸡蛋面,有营养丰富的山药萝卜鸡汤,有美味的土豆排骨饭,有纯天然无添加的自制蛋糕,有精致的寿司卷。美食的诱惑无可抵挡,一群吃货自然丧失了拒绝美食的抵抗力。
大学一年多的时间里,学着制作各样食物,捣鼓了各种美味,饮食生活十分滋润,但最喜之食还是粥。晚上洗好米,根据个人爱好加进豆类进行浸泡,再加进几颗红枣。锅有预约功能,按下预约按钮,第二天醒来,一锅热腾腾的豆粥便做好了。
最常煮的粥是花生红枣粥,花生富含蛋白与各类维生素,有促进脑细胞发育与增强记忆之功效,咀嚼起来甚是可口。而红枣更是品上品,中医有道,多食可补中益气,养血安神,红枣熬粥还可有安神助眠的功能。
清晨醒来,一碗营养丰富又可口的花生红枣粥,给寒冷的冬日带来了一丝暖意,用心安抚好肠胃,才是对待生活应有的态度。
校区深处偏僻的郊区地带,出行不便,偶尔有兴致之时,室友四人便相约好去镇上采购食材。常买食材都是一些家常的蔬菜肉禽,自小受到母亲影响的爱食地瓜的习惯一直没有改变,于是煮粥时总爱加薯类食材。紫薯味道清甜,营养丰富,而红豆利于消肿,保健脾胃,是一种深受女生喜爱的豆类,加入红枣更是增添了粥的美味。这样,一碗紫薯薏米粥便做好了。
大多数人以为,喝粥应适合冬季,而实际并非如此。潮汕人有一年四季喝粥的习惯,春季养生,适合养胃,夏季燥热,喝粥去火,秋季干燥,适合补养,冬季自然不用说。
粥食清爽可口,易于消化,既解口腹之欲,又无增肥之虞。朴实安分的潮汕人民在世世代代中传承着喝粥的传统,又与时俱进地加以发展,每年,前来潮汕地区旅行的外地游客都对潮汕人的砂锅粥深之喜爱,赞口不绝。
《舌尖上的中国》曾红遍中国的大江南北,我想大概不仅是因为美食本身的魅力,还有美食所能引起人内心的共鸣吧,那食物里深藏着的是人们对一方水土的眷恋,对某个人的思念。
潮汕人喝粥,不仅养生,而且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在一代又一代的人中传承下来。在耳濡目染中,母亲与父亲的饮食习惯在感染着我们几个儿女,即使出门在外,也会惦记着母亲在厨房备餐做饭的背影,惦记着平日里与家人相处的一点一滴,惦记着那方水土所承载的深厚文化。
记得父亲有吃夜宵的习惯,母亲总会在临睡前熬好粥,备好潮汕朋友送来的杂咸之食,用一碗热腾腾的白粥,抚慰这个为了家庭生计而奔波忙碌了一天的父亲。于是,简单的一碗粥洗去了一天中的劳累与不安,嗯,喝下一碗粥,明天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此刻,耳旁似乎又响起母亲常对父亲说的一句话:“天冷了,喝一碗白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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