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峪寺中心小学是我正式参加工作的第一站,我在那里生活和工作了五年。为了方便照顾孩子我从那里调离,在离开的这几年里我仍会常常想起以前的同事,想起那里的山山水水。不得不说人的感情和记忆真的是奇怪的东西,置身其中时觉得不过如此,等到真正离开了又会时常记起!
说实话,第一次到这个小镇时,我是挺失望的,这里地处偏远,交通不便,回城的车一天也就两趟,没有早市和夜市,唯一的好处是买菜还算方便,而且多是农家自己种的蔬菜,逢集还可以买到土鸡蛋,仅此而已。我去的那一年正好赶上学校改建,在外租住了近一年的时间。
人怕是最能适应环境的吧,没过多久我就适应了小学生活的忙碌辛苦,也适应了这里的青山绿水,和同事也渐渐熟络起来。校长三四十岁的年纪,温和且不乏严厉,为人处世稳重而友善,同事也热情纯朴,一切都刚刚好。
说起柏峪寺不得不说一说这里的桥。说来,也是我孤陋寡闻,总以为这里的桥是和洛南别处的不大一样。洛南城西的八卦桥因形似八卦阵形而得名,桥下五色彩灯环绕,每到夜间与中央的仿古塔交相辉映,十分耀眼和美丽。馒头山下的九曲桥,乳白色的桥栏上雕刻着还算精美的图案,再不济像县河桥,钢筋水泥的原始组合,没什么美感。柏峪寺的桥是木板和铁索及水泥的组合。这里的吊桥桥面由一块块宽厚的木板铺成,木板下是粗壮的铁锁链,和大渡河上的桥类似,不同的是桥的两头和中间有圆圆的水泥柱支撑,古朴中透着那么一点现代元素。
因为有吊桥,沿河两岸的村民才可以自由往来,最热闹的要数逢集了。买东西的,买东西的,男女老少络绎不绝。挑着担子的菜农走上了桥,他的菜筐里永远都是新鲜应季的健康蔬菜:碧绿的白菜,水嫩的萝卜,鲜红的西红柿,紫色的茄子,细长的豆角……卖面皮的小商贩也拉着架子车上桥了,边走还边喊:让一让,小心撞到了。更有胆大的年轻小伙直接骑着摩托过了桥,当然,他得在桥上没人的时候。最调皮的要数学生了。他们在吊桥上是永远不会胆怯的,他们在桥上打闹,甚至故意好几个一伙去晃动桥面,若是有胆小一点的被吓到,他们则会在笑声里远离,他们满足于这样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记得我第一次站上吊桥时,脚步是踉跄的,心里却是喜欢的,我喜欢走在桥上时晃晃悠悠的感觉。
小学的晚上是不上自习的,所以午饭后我们经常结伴去洛河边散步。夏季时几乎天天都去。傍晚的河边是凉快且热闹的。小朋友在家长的陪伴下快活的玩着水,捞鱼,玩泥沙,打水漂不亦乐乎!打水漂是孩提时常玩的一种游戏,我技术不行,最多打三个,有的可以打到五六个,其实很多时候打多少个并不重要,开心就好。勤快的小媳妇也会在这个时候端着盆衣服来河边洗,她们三五成群,结伴而来。这些年轻的小媳妇多是留守妇女,她们在家照顾孩子和打理家务,她们的衣着也是光鲜亮丽的。说说笑笑间衣服就洗完了,但她们似乎并不着急着回去。她们在清水里洗了脸,然后坐在石头上,用手把额前的一缕发丝别在耳后,不说也不闹了,只是静静地望着远处的水面,夕阳洒在身上,她们的周身散发着美丽而柔和的光,也许是想念出门在外的爱人了吧!
喜欢在浅水区光着脚走,清清凉凉的河水从脚趾间穿过,柔柔的。也喜欢静静地站着,感受细沙从脚下溜走时的感觉。可惜洛河有沙的地方太少,水里全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光脚走着硌脚的很。有时心血来潮也会在水里找石头,期望能捡到一块奇石,为此花费一个下午也乐此不疲,只是遗憾我并未得到一块像样的石头。
吊桥对面是罗汉洞,五年来我只去过一次。洞口狭窄但不长,里面全是人为塑造的泥菩萨,里面气味难闻,我个人认为没有游览和研究的价值。罗汉洞的外面倒是经常光顾,因为喜欢站在高处看这个小镇。尤其是下着细雨的时候,撑一把伞站在湿漉漉的木板桥或者罗汉洞的亭子里,远山朦胧,农舍红砖蓝瓦掩映在绿树翠竹间,雨雾蒙蒙,也是极美的。
春天我们几个总会带上小锄头和篮子去山上去田间挖荠菜和野蒜。锄头当然是向学生借的。荠菜生命力强,对生长环境似乎没什么要求,有泥土和阳光的地方都能找到。我们去挖荠菜原因不外乎散心和尝鲜,数量上是没有要求的。小时候也常吃,那时候人们都穷,忙着劳动,是不会专门去挖野菜的,只是在庄稼地里除草的时候顺手带那么一大把回来,洗洗切切扔进锅里就成了下锅的青菜了。现在人们都生活好了,反而回味起了这野菜的清香,挖回家凉拌着吃也好,包饺子也行。我们一般吃过午饭就出发,有时是门前的山坡上,有时在罗汉洞后面的山坡上,每次都会满意而归。
除了挖荠菜,五月间上山捋槐花也是绝对不能少的。槐树生命力强,我记得母亲栽种蔬菜的田垄边总是插着槐树枝,这些看似枯萎的枝条总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吐出嫩芽,大概也正因为如此,在山区它们随处可见。阳历五月间,当你嗅到一丝甜香的时候,那一定是槐花开了!槐花的花瓣是乳白色,它们成串的挂在枝头,含苞待放的花朵就像是害羞的少女,含羞带笑,完全盛开的则像一个个串起的小铃铛,你走近她们,仿佛能听到她们的欢笑声。置身槐树林,总是看够了繁华,闻够了花香才开始着手采摘。捋槐花一定不能心急,因为槐树上有尖尖的刺,这刺似乎有毒,记得有一次被扎到,肿了好几天呢!用来吃的槐花一定要采花骨朵,因为鲜嫩清香。采回去后还要细细的拣掉里面的杂质或小虫子,再用清水冲洗数次。南方人吃槐花喜欢加蜂蜜,而我们北方人则喜欢咸味的,或蒸或炒都相当的可口。
秋天,满山的柿子火红火红的,看着眼馋,但不敢伸手,碰到纯朴的农家大姐,她们总会爽朗的说:这不是村头学校的老师吗?自家的柿子,多的很,随便摘!每每这个时候很开心,但也决计不敢真摘。热情的大姐总会亲自摘了塞进手里。
春有花,桃花,杏花,迎春花,连翘花;秋有月,有满山的野菊花,有火红的柿子;夏有凉风,有洛河清澈的水流,冬有雪。四季的美景都有了。
我有多久没有去河边散步了,我有多久没有去郊野赏过花挖过野菜了,我有多久没有……现在看来,在柏峪寺度过的几年时光还是很轻松惬意的。生活没有那么多的诗意,更多的是鸡毛蒜皮,只是希望心里能多一点快乐,把这烟火日子过出一点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