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地搬家。在所有住过的家中,上一个家是最豪华的,家里有专业大烤箱,尽管我只是常用它热饭,偶尔烤一个海绵蛋糕;家附近有一个与城市年龄一样大的公园,那个专业的塑胶跑道曾留下我许多的脚印;湖边的石头和湖里的鱼儿听到我那如述如泣的几次祷告,也不知道会不会像杰西那样质疑:欧卡桑,你是在做报告吗?
去公园的路上一定会路过最招风引蝶的花街道——两边街道的一簇簇月季花、蔷薇花,它们盛开、怒放,花香四溢。我常常是骑着自行车,听略过耳边的风,闻着花香;有时候会放开车把,闭上眼睛几秒钟,仿佛自己还是十七岁。
这样喜欢,但也不过是住了四年。
家意味着什么呢?高高的树上住着幸福的小鸟一家,爸爸出去捉虫,妈妈在家看着小鸟......。对于这样的文字我并不陌生,不仅自己这样写过,也在小学生的作文里面读过。我想当然地以为,鸟与人类一样需要一个家。跟杰西拍鸟的时候,终于弄懂了一个概念:对于大部分的鸟儿来说,鸟巢并不是鸟的家,只是它们繁衍后代的临时需要,当鸟儿长大时,那个鸟巢就成了弃巢了。而且,很多鸟都是有“洁癖”的,一旦它的巢被人类动过,或者它们发现被过分关注,它们也会生气地弃巢的。原来人与鸟儿并不一样,尽管,当我仰头看到一个大大的喜鹊巢时,都会心里一暧。这样看来,那时的一暧,是因为正好分泌了”多巴胺“?
哪里是家呢?我住过太多的家了,在深圳的那两年,我们曾搬家三次;回到大连的这十年,我们搬家三次。最近一次搬家,我像个设好程序的机器人,装箱,打包,码箱.....没有多余的情绪。婆婆实在为我的过慢程序而看不过去,她叫来了一位王阿姨。王阿姨是一位搬家的能手,不仅自己带过来手作搬家袋子还亲自示范。不出两天,就在婆婆与王阿姨的操持下,几十箱与包终于打点好了。她们仿佛是上帝派来给我的外挂加速器的天使,终于让我体会到开机打败全国的90%电脑的喜悦。
搬家那天请来的搬家师傅面对着二十几箱的书立刻变了脸色......,不行啊,大姐,得加钱!
”哦,管谁叫大姐呢?!哼!”
搬家持续了两天,又心疼钱又心疼东西的我,还是给搬家师傅加了钱,对于搬他们不愿意搬的部分,阿邝带着杰西搬:这个家对每个人都有意义!最后的那一天,我们搬到半夜十一点,在最热的七月末。阿邝累得不说话,用眼睛着着我,暗示着:看,多亏生了儿子吧。我也同样用眼神回他:哼,要是生两个的话,都不用你动手,生四个连搬家公司也不用了。哼——!他陪着同样不想说话的杰西坐在台阶上,一瓶一瓶地喝水。
搬家,意味着要学会断舍离。放了十年以上不出油的笔;写了一半的日记本,任我再有风花雪月的心思也都止于内页里那一团可疑的汁水痕迹。难道是我一边吃一边写?哎,要是个泪痕还值得矫情一下。这个不明汤汁......还是算了吧!还有各种因冲动而购买的小摆件摇头晃脑地占着我的柜子,也占据我的小心眼儿。
最后,小心眼儿的我,实在是爱惜着这些物件给我带来的回忆,就在某宝上买了一个货架子,把它们又统统地摆上了........。吼吼吼,我叉着腰,看着满满当当的架子,觉得人生的满足可以有很多种呢,比如回忆,比如故事。
货架上还摆着《极简主义》和《断舍离》两本书,全新的。我满意地抖去手上的灰尘,觉得那个极简之风可能风力太小,奈不了我何!
那个我曾经喜欢的家,突然间就变得陌生,就连梦里也没有它了。
有家人的地方才叫家吧。孩子潇洒地挥挥手,消失在航站楼安检口,留下若有所思的“老母亲”,久久地驻足。曾经被父母目送着,如今,杰西也这样被我目送。
搬家、离别是人生的常态,只有一个地方,那里从此不用搬家不用说再见,更没有断舍离。你一定知道我说的是哪里。
不过,那时候,这一生的回忆和故事会带着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