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6点归家,母亲站在门口正等我回去。
她接过我手中公文包,口中喋喋说道:“你和静妮怎么回事?伊那般温柔漂亮,你真狠得下心。”
我耸耸肩:“无缘怎可强求。”
“怎么无缘?相识即是缘。况且,她不是死心塌地爱着你?”
眼看母亲有越说越凶之趋势,我忙止住话头:“不是说炖了莲藕排骨汤?我怎没瞧见,啊,要饿死了!”
母亲见状,只好收口。却犹不甘心,又最后补加补充一句:“今日午间伊还来找过你,我瞧她面色憔悴得似大病一场。”
我走往厨房的脚步微微一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好香!老妈手艺愈发纯青。”
母亲却并不领情:“整日只知吃喝玩乐,也不知当初供你大学何用。”又自顾酸溜溜的道:“这样不孝,几时才能享你清福?还不如你两个家姐。”
又来了!我无奈叹气,放下电炉上炖着莲藕排骨汤的盖子,灰溜溜窜出厨房,逃回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前,听母亲还在犹自念叨:“还指望着搬到大房子里去,这下真变成异想天开……。”
终于将母亲的声音隔绝到门外,我堪堪松一口气。躺倒在自己的小床上,总算能歇一歇。
本想着闭目养神片刻,却累的倒床就昏睡过去。托母亲念叨的福,昏睡中,我梦到了静妮。
静妮是我的女友,数日前我与她刚刚分手。伊一张清秀的鹅蛋脸,明亮的双眸配上乌黑的长发,的确是个清秀绝伦的美人。我最喜欢她那双明眸,单纯得犹如孩童。而她也的确如个孩童,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她的单纯让世间所有男人心生爱怜。
犹记得分手那日,街转角木质咖啡桌旁,她一双灵秀大眼浸满泪水,望着我犹如受了天大的委屈。
“家明,是不是我哪里不如你的愿?”
你瞧,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找自己的不是。这个可爱的姑娘,谁忍心抛下她?
可惜我却并不能如凡人。我深吸一口气:“静妮,你很好。真的,我身边没有再比你更好的女郎。”
她戚戚问道:“我这么好,为何你却不要我?”
我头疼,并不敢直视她眼睛:“不要再说了,我们到此为止。”
伊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大哭失声,周围众人纷纷异样眼光望过来,我脸上不由尴尬的通红一片。
忍住几乎要夺门而出的冲动,我叹口气:“静妮,你不要这样。”
静妮美丽的带着晶莹的脸从桌子上抬起来,看起来楚楚可怜:“那我该怎样?”
她顿了顿,眼眶中的泪珠又溢出些许:“家明,我人生全部期许寄予你,你不要我,我该怎么样?我能怎么样?”
她这话实说的我心中愧疚,我不自觉抓紧手中奶白瓷色咖啡杯:“静妮,你会找到更加适合你的人。天下好男何其多,我这样坏,你何必留恋我?”
静妮却摇着头:“家明,家明,我再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人了。”她伸出手来想要抓住我的手,却被我躲开。
她便哭得更凶:“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看她如此,我亦有不忍。只是强行抑制住要揽她入怀的冲动,漠然侧过头:“我要走了。”
我站起身,在桌上放下两杯咖啡的费资。
忽然,听到静妮抽泣着质问:“家明,你,你是否爱过我?”
我脚步一顿,回过头去。
她通红的眼睛有着期待,我不忍再伤她更深。点点头:“爱。”
心下却有些怅然,爱不爱有何区别呢。女人通常如此,非要不落俗套的问问那一句。仿佛回一句肯定的爱字便可为如今的痛苦找到一个支撑的理由?其实我倒希望她高傲一些,给我几耳光,或者痛骂我一番。可惜静妮是个淑女,且她爱我,她不忍也不愿这样做。
所以人世间苦痛总是如此多。
2.
睡到七点,被母亲敲门叫醒。
厨房很热闹,下了楼,便见一个圆滚滚胖乎乎孩童扑到我面前,大叫一声:“舅舅!”
这孩童眼睛如碧,鬓发卷黄,中文却说的麻溜。正是我的混血小侄子,阿景。他是大姐和她的美籍前夫所生,后来二人性格不合离婚,前夫回了美国,阿景判给了大姐。
此时听到声音,大姐正从厨房中探出头来,露出一个笑容:“哟,家明起来了!”
我点点头,有些惊讶于她态度的温和。便听她又带着笑道:“饭菜稍等即好,你与阿景先玩会儿。”
我便蹲下身来逗着阿景玩,阿景手中拿着一副象棋叫我陪他玩。他也是奇怪,小小孩童无他爱好,竟最喜欢玩象棋。为此,我还专买了一副象牙棋送他。
并未玩几局,饭菜就端上了桌。
一家人围坐在圆桌前坐好,都是些我平日爱吃的菜,不禁更生疑窦。果然,没夹几筷,便听大姐旁敲侧击发问:“家明,听说你与静妮数日前已分手?”
我慢慢咀嚼着口中的饭菜,暗自揣测其意:“嗯 ,怎么?”
大姐便笑了笑,这笑我极熟悉,每次大姐露出这种笑意我便知定有事发生。果不其然,大姐的双眼亮了起来:“那就好了。家明,你可还记得我以前向你提起过的米莎小姐?”
米莎?我眼中迷茫。
大姐‘哎哟’一声:“家明你真是记性极差,就是上次在明鑫大厦遇到你,正与我一同逛店子的那位小姐啊!”
我有了点印象。有一次我去明鑫大厦送文件,恰好碰到大姐在和一位小姐逛街。当时两人正从一家珠宝店走出来,那位身后黑衣墨镜打扮的司机手中还大大小小提着几个高档袋子,一看就知她家境必定阔绰。大姐那日本穿得也不算寒酸,但站在她小姐身边硬是如个佣姐一般。好像当时大姐是介绍她说叫米什么来着?
难不成,大姐说的就是那位小姐?
大姐见我似乎想起来了,便抢先说道:“家明,米小姐一直很钟意你。如今反正你已没了女友,不如叫大姐做人情介绍你们认识?”
我无语汗颜:“大姐你说什么呢。我与那位米小姐不过一面之缘!”
大姐却已不容我反驳:“那不如就说好了,我做中间人,改日约米小姐一起吃茶。”
我脑中想了半天,这会儿终于记起来,这位米小姐不就是大姐现在的上司嘛?前些日子大姐突然告知我们她升了助理秘书,难不成,是这位米小姐出手相助?
我突地有些明白了,只怕大姐今日回家并非只是回家吃饭这样简单,替米小姐做事才是重点吧。
母亲此时听罢,不由有些犹豫的道:“这样不好吧?家明才与静妮分手不过数日,怎可这样快另结新欢?”
大姐却只是嗤笑一声:“妈妈,你未免想太多,我昨日还在街上见静妮与一男子举止亲密,携手相行。”
什么?!
大姐的话令我脑中不由轰然一炸,静妮,静妮她与一男子携手相行?
我觉得我的表情此时一定很严肃,我一把捏住了大姐的手腕:“你说什么?怎么可能?那人是谁?”
大姐也并不叫痛,她看着我的眼中有一种很怜悯的同情,用手拍拍我的肩头:“家明,听我说,静妮已于三日前订婚。”
订婚?静妮订婚?这怎么可能?!
“我不相信……。”
大姐啧啧羡道:“听说未婚夫是本市一家连锁西餐厅老板。”
我的手松落下来。
大姐又道:“家明,那米小姐……?”
我烦躁至极:“什么米小姐,我不认识什么米小姐!”
说完,饭菜也不愿吃了,扔下众人独自上楼去。
听见身后大姐似乎有些恼怒:“喂,傅家明,谁惹你?”
母亲在一旁小声劝道:“你消停些吧,他心里这是还念着静妮。”
大姐不悦的反驳:“静妮有何好?还不如米小姐一根发丝来得高贵!”
母亲道:“哎呀你少说两句!”
大姐哼了一声,终于不怎么情愿地安静下来。
3.
独自回到房间,却意外的平静下来。
静妮与我已分手,我哪有资格管她?可是这般想着,心中却似有千万只蚂蚁噬咬,钻心的难受。明明是我执意与她分手,怎么现在方才失魂落魄?我找出一本书来读,试图来慰藉自己。
然而平日里一向以书静心的我,今夜却辗转反侧看不进去。于是站起身来去书柜旁翻到一个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纸条。纸条上一串数字,那是静妮家中的号码。犹豫良久,终于拿起纸条下楼去。
电话铃却更早一步响起来,我双脚才刚踏下阶梯,便听到母亲接起电话:“请问哪位?”
“啊,静妮,是你……。”
“好的你稍等。”
母亲刚一拿下话筒,我便几步走到她跟前,示意她将电话给我。母亲狐疑的看我一眼。
电话那头正是静妮。她的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有些嘶哑,这反倒叫我觉得有些陌生。
她低低的说道:“家明,你明日可有空?”
我应着:“嗯 ,有的。”
“那,还是老地方?明日下午一点钟,我有事同你讲。”
“好的。”
说完之后,一时再无言。我手中揪着那张纸条,手心有些汗意。
好一会儿,听到她似乎轻轻的叹一口气:“那,你早些睡。”
我懊恼自己的反常:“好,你也是。”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第二日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去赶电车上班。同事笑我:“家明,可是纵欲过度?”
我无心与他玩笑,只问道:“这怎么才能快些消退?”
同事道:“两个熟鸡蛋,敷上一个小时即可。”
于是我只得偷偷摸摸买了两个熟鸡蛋装在口袋里。不想正拿出来想敷到眼上,便见到秘书小姐走过来:“傅先生,总裁叫你。”
无奈,只好站起身来去了总裁办公室。
我的法国老板正皱着眉看一个文件,看见我进来,便将文件放至我跟前:“傅先生,你的提案我并不认同。”
我还未说话,便见他一脸严肃:“请尽快修改好,明日一早交我如何?”
我只得认命的点头告退。
心下却未免颓然,我这份提案已修改过两次,老板却仍不满意。他并不懂中国人的心思,总觉他那种法国情怀人人爱之。由此可知,金钱可使人做牛做马,我虽不愿却仍得为之,这世上本就没有万事如意的工作。
下午去约见静妮。
她一头海藻样长卷发垂到腰间,穿一件碎花连衣白裙,坐在欧式奶茶店的落地窗侧,阳光洒在身上。她微微垂着眸,远远望去,像一幅美丽的画。整个人却正如母亲所说,更瘦了,脸色亦更显苍白,像刚刚大病一场。
我走过去,侍者问:“先生要点什么?”
“一壶薰衣草花茶。”
“好的。”
静妮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她的脸色也很苍白,虽然她在两颊扑上了粉嫩的腮红,但仍可看出她气色不佳。
我们相对而坐,都未说话。
我只好故作轻松,问她:“静妮,你好吗?”
她似乎呆了一下,干涩得有些起皮的唇抿了抿道:“我还好。”
又道:“家明,这个还你。”
她从手包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宝蓝色锦绒盒子,推送到我面前。
我有些讶异:“这是什么?”
她却不答。我只好打开来看,竟是一只银光闪闪的链子。链子的中央挂着一颗小小的粉钻,在阳光下闪闪的发着光。这是我送给静妮的定情信物。
我抬头看她,目光不自觉复杂起来。
静妮苦笑:“家明,我订婚了。”
她终于亲口说出这个事实。
4.
我啪嗒一声合上盒子,推回给她:“送出去的礼物,便没有回收的道理。”
静妮看着又被推回去的锦绒盒子,目光中似乎在缅怀什么。良久,她抬起头看着我:“家明,你必须收回去。我先生他,他不愿看到这东西。”
我突然觉得火大:“嗬,没想到这么快另有新欢。”
听到我的嘲讽,静妮的眼眸突然溢满苦痛,她看我一眼:“家明,是你不肯同我结婚。”
我一时无话了。静妮她并不懂,我根本无法与她结婚。我无房无车,除了一腔不得志,我一无所有,拿什么与她结婚?且家中老母与两个家姐可并不易相处,静妮她又一向遭我两个家姐嫌弃,婚后必定不如意。我并不愿她这样委屈。
我曾与她说,可否愿意与我丢下名分就这样厮守一生。静妮并未答应。我知道这个想法自私,所以现在怨天尤人没有用。
“静妮,你——会快乐吗?”我使自己努力平静下来,喉咙却有些涩痛。
静妮看着我,恍惚一笑:“快乐与否,又有什么重要。人的一生,谁不是这样过的呢。”她似乎一瞬间长大。
她这个恍惚的表情让我愧疚,她曾是那样一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子,是我,是我使她成了现在这番模样。
静妮却似乎明白我心中所想,反而安慰我道:“家明,你不必对我愧疚。我爱过你,你曾对我温柔有加,怜爱照顾,我已觉满足。”
她越这样说,我心中的难受却越发加剧。
静妮起身欲走,我终于忍不住拉住她:“静妮!”
静妮回过头来,苍白的唇微微一动:“家明,别挽留我。”
她说得对,我不该挽留她的。但是要我看着她走,要我将她送入另一个男人之手,我实在做不到。
但我同样亦给不了她承诺。我只得紧紧拉住她的手,似乎这样她就能回来。
静妮轻轻叹一口气:“家明,你何必?”
这本是那日我身不由己对她说的话,如今却被她还回来。我苦痛的捶着头:“静妮,静妮,我舍不得你……。”
心中的话终于说出口。
我看到静妮的眼眶猛然一红,她咬紧了唇。
“静妮……。”
我欲再说些什么,却看到她眼泪夺眶而出:“家明,你不必再说了。我不可能再与你在一起。”
我低吼一声:“为什么?静妮,结婚真的那么重要?”
静妮泣哭着:“家明,你永远不会懂。不结婚,我算你的什么人,你又是我的什么人。你总想的太简单,我也想陪着你天真,但生活并非幻象,我们活在现实世界,你见过哪有情人谈一辈子的恋爱?”
我听着她的话,终于松开手。将头搁在贴着桌布的木质桌上,眼泪忍不住留下来。静妮说得对,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静妮却没立刻走,她看我哭泣,便走到对面的座位又坐下。
我无声的流着泪,咸湿的泪水顺着面颊流下来,凐到木桌子里去。她坐了一会儿,然后递过来一张面纸,有些感慨的说道:“家明,这是我第一次看你流泪。”
是的,我已有很多年没有哭过。我以为我再不会哭。今天因为静妮,却忍不住流下泪来。到得这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是真的很爱她。
但可惜静妮她并不懂我的难处。婚姻并不似她想象的那般美好,婚后柴米油盐会将她的激情消磨殆尽,到得那时她会怨我,厌我,恨我。所以既知结局,又何必如今呢。
我该放静妮走。
眼泪洇湿一小片桌面,我接过面纸,将泪痕擦干。
“静妮,我祝你幸福。”
静妮定定的看着我,她的眼眶亦是红红。良久,她点点头:“好的。家明,你也要幸福。”
我苦涩一笑。
静妮再度站起身来,挎着手包,最后看我一眼,然后离去。
5.
静妮走后,我一个人静坐良久。我与静妮相识两年,相恋一年,时间虽不长久,但静妮的可爱和温柔却深深的烙印在我的心里。如今与她分开,她终于成为我心上重度伤痕,一碰即痛。
晚上归家,母亲一边叨唠着我今日为何如此晚,一边轻声告知我家中来了客人。
我朝里面一看,桌边坐着一精致女郎,长裙曳地,秀发披肩。正是那日所见的米小姐。
她瞧见我,立马露出一个微笑:“傅先生?”并不十分美丽的面孔,却胜在气质出众。
我换了拖鞋,朝她走过去,不咸不淡地道:“米小姐,你好。”
大姐自厨房中走出,见状不由笑道:“什么先生小姐,你叫他家明即可。”
又对我道:“家明,这是米莎。”
竟能与这位高贵的米小姐以闺名相称了。我唇角扯起一抹讥笑,故意与她唱反调:“米小姐,今日怎么来寒舍拜访?”
米莎却并不介意我的无礼,她微笑:“怎么?无事不许来?”
我哈哈大笑。
她看着我的眼中随即展现一抹痴迷。
我笑意中不由浮起嘲弄:“米小姐,可有男朋友?”
她脸红了红,摇头:“我没有。”
她倒也不问我有无女朋友,大概早已被大姐通风报信。
我看着她嫣红的脸,慢慢露出一个微笑:“那我就放心了。”
她显然未想到我如此直接,脸愈加红了起来,却又忍不住好奇的顺着我的话问道:“放心什么?”
我笑:“放心约你,不必担心被人痛揍。”
她噗的一声被我逗笑了。
我看着眼前米小姐的笑脸,以及母亲和大姐松一口气般的深情,忽而觉得麻木。也罢,没了静妮,谁都是一样的。
静妮不久后便结了婚,喜帖是专门差了人送来。我看着大红的喜帖上描着金漆的小楷,心下一阵刀绞般的钝痛。我爱静妮,静妮爱我,然而如今静妮要结婚了,新郎却不是我。
举行婚礼的那天,阴沉的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我犹豫再三,还是持了喜帖前去。婚礼分中西仪式举行,西式在教堂举行,去的人极多。我坐在人群中,看到款款而来的静妮穿一袭白色拖尾婚纱,手中捧一捧粉色玫瑰。头纱绾挂在乌黑长发上,衬着白皙皮肤和纤瘦身材,越发显得其明艳动人。我不由心生苦痛,静妮本就很美,如今离了我她似乎越发美。
她看起来顶幸福。
神父站在台上,诵读双方誓词。我看着台上静妮的侧脸,心里知道,从此,她将与我渐渐走远。神父念到最后一句话时,我起身离去。
“……上帝所配的人便不可分开。这一生一世的爱情,因为今天而完美。何先生,请将戒指为你爱的她戴上。”
“……。”
“好的,何先生,你现在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
人群的欢呼声盖过了模糊的婚礼进行曲。
我走出教堂,爱情与回忆埋葬在身后。
雨丝冰凉的落在脸上,我未撑伞,抹一把湿湿的雨水,我径直顺着公路一侧慢慢地走。记得以前和静妮走过这条路,她说若我们结婚,定要选在这所教堂举行。我当时问她为何,她便抱着我笑,只说因她喜欢。
不知在雨中走了多久,突然听到口中短讯响。只得找到一个电话亭,拨通了号码回过去。大姐抱怨的声音在话筒中响起。
“家明,你怎么回事?为何还不来?”
噢,原来今日大姐约了米莎一起吃茶。
我拿话筒的手冷得有些发抖,看着头顶越发灰蒙蒙的天,我终于撑起手中的伞:“稍等,我就来。”
我走出电话亭。
长街上,雨还在继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