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春虎是咱辽宁某市的一个名人儿,七十年代那会儿,黄春虎依仗自己的名号,早就把国有的几个煤矿都死死的掐在了手里,就连煤矿的领导见到黄春虎都得礼让三分。
黄春虎的霸道,不全是因为实力强大,敢打敢杀,敢“立棍儿”成就的!而是黄春虎凭借会做人,会来事儿,而受到街面儿上各方的尊重。
那会儿谁要在街头碰见黄春虎,大家伙儿,都愿意喊一声“虎哥”而黄春虎呢,向来是剑刃不笑不说话,马上主动回应“呦!老兄弟,这么忙啊!你这是上班儿去啊?哪天得空儿正阳路上国营饭店找我咱哥俩喝上两盅。”
客气!黄春虎无论见到谁就是客气,有时候还真不知道刚刚儿是谁和自己打的招呼。但这份热情劲儿,让所有人都是无法拒绝,这叫啥?这才是街面儿上玩的人,要礼儿要面儿,混得就是一个“仁义”
在街面儿上玩的,没有哪个不抬眼的混子愿意找黄春虎的别扭,为啥啊?因为黄春虎在街面儿上出道,是凭借软实力服人的,各方都买黄春虎的帐,谁都给黄春虎的面子,你去找黄春虎的事儿,不就等于得罪整个街面儿上的大哥吗?
咱这个小城,不产别的,专以煤炭闻名全国,老话不是说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黄春虎是咱们这个城市里第一个盯上国有资产的人物,吃上了煤炭!
可不是人家黄春虎真的吃煤炭啊,而是黄春虎借助自己的“好人缘”经常和厂里领导打招呼,经常黑不提白不提的就拽走一车皮的上好烟儿煤,从矿务局领导到基层矿长乃至挖煤的班组长,都是黄春虎的好哥们儿,到矿上要点煤那就和拿自己家的东西一样。
您可能就会说了七八十年代不都那样儿吗?都是吃大锅饭给惯的,您这么说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您可要清楚,即使是大锅饭,也不是谁想吃就能吃的,那是国有资产,啥叫国有资产知道不?那就是国家的!没点能耐你就想挖国家的墙角,估计国家会按照十年以上的标准给你预定特殊房间。
要说那会儿的东北人,脑瓜儿还真没有关里人精明,就说这黄春虎吧,用今天的行事原则,就是不要钱,你也得扔两个吧,课黄春虎压根儿一分钱都不要“干啥呢?瞧不起谁啊!我黄春虎是差钱儿的人吗?拿回去!”
白拿白送,不要一分钱,你就说这样的朋友,值不值得交?大多数混街面儿的“棍儿”都是历经无数场生死之战,才力夺“棍子”这个名号,可人家黄春虎,就是凭借人气儿,稳坐江湖大哥的位置,没打一场恶仗,没撅一根江湖棍子,就稳稳地成为了说一不二的江湖大哥。
都说人的名儿,树的影儿,黄春虎出名而之后,要求主动跟着黄春虎混街面的小兄弟儿,也是越来越多。黄春虎这人和气,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敞开大门来者不拒,跟着黄春虎混比其他老大混要好上太多了,最起码到哪儿都是有吃有喝,偶尔还能打着黄春虎的名号去“借”点儿零花钱。
其实这也不奇怪,混子不是高校教授、也不是什么正经过日子的普通工人,道德水准也都参差不齐,不是所有的混子都是有理想,有目标的。一个城市里有理想的混子,守规矩的混子其实并不多,这帮子混子不欺负人,就算“仁义”了。
对黄春虎来说自己的规矩,自己的要求,也就是这帮子兄弟别整天招猫斗狗到处惹事儿生非,就可以了,黄春虎走的是软实力路线,啥叫软实力?就是交朋友多交朋友,让自己的路越来越宽,让更多人知道怎么这儿有一位“秦叔宝”式的人物“孝母似专诸,交友赛孟尝”
您还别说,这位虎哥,还真就是按照秦叔宝的为人处世儿标准要求自己的,每天一大早儿,一身毛料子中山装,三七分的大分头,打上发油,脚蹬大二八由城北骑四十分钟的自行车,到南城正阳路上吃头一口国营饭店炸的大果子。
人家虎哥,牛气就牛在,在哪儿吃饭都不用花钱,店家主动给虎哥免单“你可别逗了虎哥,几个钱的事儿啊!我们家主任来了也不能要你的钱啊!吃你的,缺什么短什么言语一声儿,我让人给您安排着!”
人与人的交往都讲究“投桃报李”,这面儿人家给黄春虎免着单,下次黄春虎就会带两条别人送给自己的烟卷儿“拿着兄弟,家里不少呢,帮着解决一下问题吧!再不抽都坏了。”
你看人家这话说的,送烟不叫送烟,人家这叫帮这解决问题,整得像是人家求你似的,这不就是面儿吗?相互给面儿这才是江湖。
不少朋友私下里问我,现在是人坏了还是咋的了,就是交不着过命的好朋友了?我个人觉得,很多时候我们自己都把利益看得太重了,毕竟现如今已经是金钱为王的时代了,社会的通病就是都想舍弃芝麻收获西瓜,细想想哪有那样的好事儿啊?你不付出,还想让人给你你玩命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交往时相互的!
虎哥在城市里最热衷的事儿,就是帮人摆事儿,几个江湖大哥齐坐一堂,虎哥就如同古代衙门口儿的大老爷似的,同各方儿侃侃而谈,公道不公道先不说,事儿都给你撂扯的明明白白儿的,还不满意,虎哥拍着胸脯儿,个人补偿你,你看咋样?
情也有了,面儿也到了,那会儿还真没有人不念叨虎哥好儿的!想吃什么随便儿点,全都算虎哥地的,保准打带你高高兴兴的没脾气。你就说这样的为人,放在今天不也是一位人物吗?谁还能好意思就是不给这个面子?
大家伙儿都是在街面儿上玩的,谁和谁也没有抱孩子下井的仇恨,无非就是面儿上的事儿,面儿找回来了,也就行了!
八十年代初期,不少社会的大棍子相继要么被撅,要么被正法了,曾经官面儿不止一次找到过虎哥“黄春虎,某某涉嫌聚众斗殴,危害社会秩序?你知道不,想找你配合一下了解点儿情况!”
“配合,绝对配合!某某是我的哥们儿,不假!对我够意思,做人做事儿懂规矩,为人是没的说!”黄春虎对着衙门口的官人儿侃侃而谈。
“你注意一下,我问的是他的违法犯罪事实?不是你们之间的交情。”官人儿对黄春虎提醒道。
“实话实说,我这人不知道啥叫法!但不代表我不尊重法律!说实话某某偷鸡摸狗、搞破鞋这样的事儿绝对是没有,以我的脑瓜子担保!打架斗殴,我不知道,因为毕竟我也没参与过,咱也不能乱说不是吗!”黄春虎还是一副不卑不亢的对官人儿回答道。
官面儿也不能强迫黄春虎胡乱编造,事情也只能作罢!同一时期不少江湖“大哥”被叫去了解情况。知道不知道的,就开始信口开河,整得官面儿上的官人儿都跟着头疼“你注意一下,我只想了解他的打架斗殴情况,不要跟我讲与本案无关的事儿!你好歹也是混街面儿的,做人能不能有点底线啊?”
黄春虎历经此事,使得他的江湖威望更胜从前,这人可交!不胡说八道卖朋友。
由于黄春虎是以软实力,“人情”混社会的,这次官面儿对街面上的整治,竟然没有牵连到黄春虎,只被官面上“提醒”,并未将他逮进笆篱子。
黄春虎并未因界面上的格局变化,而改变自己的为人处世风格,毕竟街面儿上的事儿,还是有的!别的不说,各个企业的“三角债”问题就显得十分突出,那会儿改革开放的政策,在东北落实的还不是很彻底,不少国有企业,还保留着那种先发货,后收款的老套路在经营企业。
这一套在计划经济时期还行的通,可市场经济不吃那一套,就说煤炭吧,卖给钢铁企业,钢铁企业出厂的钢材卖给加工厂生产产品,产品卖不了,就给钢铁企业付不了款,钢铁企业收不了款,就没法儿给煤炭企业付煤款。
这就是个死循环,如今矿上正面临这个问题,矿务局的领导,满脸愁容地找到了黄春虎“春虎啊!咱矿务局下属这几个矿现如今都面临着三角债的问题,这问题解决不了,矿上职工的工资就不能解决,这次找你,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啥好招儿,帮着矿上想想办法!”
矿上领导也是实在没招了,才想到找黄春虎解决问题。黄春虎这人交际手腕广,无论混子还是各个企业的领导职工,都熟悉,而且街面儿上朋友也多,现如今真就得像邓爷爷说的那样“别管黑猫还是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别看事儿不大,整个儿矿上一千多号人,这个问题不解决,影响可是老鼻子大了!以前黄春虎是没少从矿上拉煤交朋友,现如今人家矿上有难处了,黄春虎岂有不帮助的道理。
黄春虎二话不说,直接就答应了下来。你不是没有钱吗,那就用东西顶账,黄春虎拉回矿上的东西不少,可这些玩意儿,当不了钱花啊,工人工资不还是解决不了吗?
这事儿难不住黄春虎,黄春虎管矿上要了一间仓库用来存放自己催回来的五花八门儿的各种产品,然后又通过朋友联系了不少对口企业,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将自己要回来的物品销售一空帮着矿上解决了大问题。
黄春虎是个能人的消息不胫而走,除了煤矿钢铁厂、纺织厂不少生产类的企业,都蜂拥找到黄春虎,要求帮着自己解决问题,要回帐款就行,怎么分成,你自己定。
这简直是对街面儿名人黄飞虎的侮辱,“我摆事儿,不是为了钱!道义,为的是道义,懂不懂?你们这不是骂我吗?”
也别说,一惯好面儿的黄春虎主动揽下了这些要账的烂事儿,俗话说的好,啥样人啥样对待,黄春虎软硬兼施一时间帮着各个企业都解决了不少或大或小的问题。
国内的经济形势可不是一个黄春虎就能说了算的,不学无术的国有企业领导者们,并未珍惜这一时的解套儿,而是在数年之后凭借一直之力硬生生的将不少国有企业干黄了!此时别说是黄春虎了,哪怕是大罗金仙再世都已经是回天乏力了,这个我们自不必细提,很多人都应该见识过九十年代末期的“下岗大潮”
江湖不是永远属于一个人的江湖,“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九十年代的黄春虎已经是个老年人了,自己的日常还是每天打扮得立立整整,骑行四十多分钟的车程赶到南门儿正阳街上的老国营饭店吃一根大果子,哪怕如今的国营饭店早已改为了私人饭店,可黄春虎的习惯还是依然不变。
现如今已经没有人再找黄春虎摆事儿了,摆事儿的人要么被正法了,要么关在里面吃“公家饭儿”,这使得黄春虎常常长吁短叹,时代变了自己的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了,经常一个人喝得烂醉如泥。
没事儿的时候,黄春虎常常骑着通过自己骑着大二八穿大街过小巷,来追忆自己曾经的风光,站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这里曾经见证了,当年大混子李广才和红毛老飞之战,当时还是自己帮着说和的。
人民公园是铁三儿追砍二老肥的地方……,这些故人或是在笆篱子里面蹲着或是早已天人永别,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黄春虎骑行在路上,脑子浮想联翩!一个时代就这样消亡了,自己也就没有存在下去的意义了,黄春虎的生活变得消极堕落!
深秋的时节黄春虎因为饮酒过量而中风了,彻底告别了骑行大半辈子的大二八,自己换上了同是两轮的轮椅度日。
每天黄春虎还是准时出门儿,还是衣冠楚楚,坐着自己的两轮轮椅,双手推行将近一个半点儿,赶到正阳路上吃一口大果子,当然现如今第一口大果子自己是永远无法赶上了。
在黄春虎的内心深处,还存在着自己的一个江湖,一个自己依然能摆事儿的江湖,每天行进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之中的黄春虎无比的落寞,内心强烈的想再去摆一次事儿,让众人对自己心服口服,可现如今有谁还能记着这个中风的老人呢?
每年正月十五是这个城市里最热闹的一天,城市的主干道上挂满了各式的花灯,观灯的人也是一年比一年多,黄春虎愿意凑这个热闹,看到往来的人群,自己能忘记自己是个不能行动的老头子,自己和那些年轻人都是一样的,都曾年轻过。
人多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两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就因为了刮碰到了对方,惹得对方不满,相互破口大骂起来没完。
黄春虎遇到事儿了哪能又不管的道理?“小伙子、小伙子!听我说两句,你看行不行?”黄春虎请求对方先别生气,听自己说上两句。
“你是干啥的?跑到这儿装明白了?用你管啊!”一个小子对黄春虎出言不逊。
一个看热闹的人拉了一下那个小伙子说道“这位是虎哥,当年咱们这个城市里的棍儿!”
“虎哥?真老土!现在都叫泰哥了!都坐轮椅了,咋的?还想关闲事儿啊?”小伙子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小伙子,都出来玩儿,别动气儿,大过节的没必要,有啥事儿好好说,你看行不行?”黄春虎态度十分的和蔼说道。
“你这老头也怪,都啥社会了?咋的还想过来给我摆事儿啊?用你这样一个废人摆事儿啊?走开!”另一个年轻人也是不买黄春虎的帐。
黄春虎只能落寞的选择离开,身后两个年轻人的争吵声还在继续,“自己老了!时代变了还是人心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