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
——题记
焦黄的枯叶,在秋风萧瑟、枝头无力的摇晃着,终究还是陷入地上的烂叶堆里,沙沙,时断时续。残余的光透过惨白的窗帘给白色的房子染出了微黄,显得格外凄凉,死寂。
七十岁的奶奶佝偻着背,稀疏的白发散落在那件条纹病号服上,四肢无力地瘫坐在医院床头,眼怔怔的望向窗外,黄昏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看见我们来后,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一手撑着床板,颤颤巍巍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她用那粗糙,满是折皱的双手抚摸我的脸颊,询问我的近况。其实我早已高奶奶一个半头,她不得不踮起脚尖才能够得着。我也看清了她的面容,一双大眼睛深深地陷进了眼窝,面黄肌瘦,两边的颧骨像两座小山似的突出在那里,双唇也早已没有了淡淡的粉嫩色。
爷爷去世时,我还没能识字,爸爸、大伯和姑妈有了自己的家庭,也少探望奶奶。奶奶独自一人,守着那间几十平米的小屋,守着孩子回去看她,守着窗边,看那大榕树,落叶,开出新芽,又落叶,又……就这么守过了十几个四季的轮回。
余晖洒在奶奶憔悴的脸上,父亲一说走,她连忙站起,伸手拽住父亲的衣角,似乎想说些什么,微微张开了双唇,却又吐不出一个字来,只留下了一声无力的告别。她只守到了短短二十分钟的相聚。
在奶奶的注视下,我们离开了病房。步入家的大院口,五十多岁的孙婆婆冲进我的眼眶。她抱着一袋用早已泛黄的麻布包着的旧布料,坐在大院里望着路过的行人,目光呆滞又迷离,整个人像没了魂一样的木偶。
是的,孙婆婆是个疯子,他们说。十年前一场车祸夺走了她的所有,她的孩子和丈夫,夺走了她的美满家庭,悲痛使她从此变得寡言少语,时不时还会出现幻象,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我的孩子啊······”原本守着一个普通人渴望的幸福家庭,平凡又快乐,可天灾人祸,剩下给她守望的只有沉溺自我的疯癫放逐的精神世界。
僻静的大院里,一个老女人抱着一大袋布料蜷缩在角落边,望着铁门。黄昏照着她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影子,那么的弱小,那么的悲凉。
天边那束残余的光辉逐渐收束变得暗淡,夕阳不知何时只剩下边缘的一点点半圆形轮廓,我挽着父亲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转了个弯,到了儿时常去的杂货店,那儿正蹲着一直沙皮狗。我认得它。它是被杂货店的老爷爷从街边捡来的流浪狗,在老爷爷的悉心照顾下,这只小狗日渐强壮,每次经过总能看见它依偎在老爷爷的脚边,舒服地打着鼾。可是,老爷爷在几年前去世了,杂货店也没有被拆迁,被时光遗留在了这个转角处。只有沙皮狗仍坚守在门口。他昔日顺滑的皮毛已被岁月蹂躏得破乱不堪,浑浊的眼睛直视着杂货店前老爷爷曾常走的小路,守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回到家,坐在书桌前,望向窗外。云彩随着天边消失的昏黄逐渐转变为橘红,淡紫,最后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忧郁的深蓝。忽然,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一阵不耐烦的脚步声。“喂······妈,我最近很忙,让大哥陪你吧······好我挂了,在医院照顾好自己啊······”
不知何时,天色沉了下来,几滴雨飘进了屋内,打湿了作业本上的字迹。我站起身来想将窗户关上,一股瑟瑟的秋风蓦然袭来,像一把小刀刮过脸颊,但,却疼在心里。
在守望中,一个人,尝尽寂寞与孤独,而没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