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天总是黑的很早。这是最后一班公交了。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灯火辉煌的城市繁华又热闹。而我一个人,在如此繁华中如此孤独。
“让一让,不要挤,这里有孕妇!”一个紧张的男声传来,声音很好听,其中的关怀之意更浓。我抬眸望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护着他怀中那个娇小可爱的女生。“到这儿坐吧。”我浅笑着招手道。男生腼腆的朝我笑了一下并道:“谢谢了。”然后忙扶着那女生坐下,轻抚着女生的头发示意她安心。那双眼睛,竟给我一种如故人归的感觉。像夜空一般深邃,却又拥有无限温柔。
公交车依旧行驶着,在某个站停下,然后又会以更快的速度向黑暗中驶去。突然,窗外纷纷扬扬,下雪了。北国的第一场雪。虽早已习以为常,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欣喜。那对情侣倒是意外的很激动,毫不掩饰的笑容和夸张的语气词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七年前,我执意报考了武汉大学。因为那里樱花很美,春冬无异。我的父母坚决的表明了态度——不同意。他们觉得以我的成绩完全可以考一个更好的大学,他们不想任由我自己一个人胡闹。
我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孩子啊,爸妈都是为你好。你说你一个小女孩去那么远的地方,爸妈得多担心啊!”我垂下眼睑转身道:“妈,我不小了。”去南方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樱花也是我最喜欢的花。所以我,一定会去武大的!
最终我孤身一人去了遥远的他乡。一人,一包,一飞机。孤心,孤旅,孤单行。
大学的生活并没有像大人们说的那么美好,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平日里忙着参加各种社团,假期则忙着打工。我变得越来越冷漠,甚至在炎热的夏天,也能隐隐感觉到漂浮在我周围的寒意,冰封已久的心,不会再融化了吧?
舍友们纷纷都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而校园内赏花的地方也都被情侣们占领。随处可见的不只是空气,还有狗粮。“你是不是不喜欢男人啊?”有时候舍友也会打趣的问我。这时候我只需要装作没听见就好,实际上我也不屑于回答这种问题。爱情吗?轻易说爱只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而已。这种心态和思想一直顽固到了他的出现。
大二那年的除夕,我没回家。学校组织了一个晚会,我是主持人,他是演奏家。不得不承认,他弹的曲子很美、很意境。面对他温柔的眼眸,猝不及防。这算是一见钟情吗?我期待却又紧张,这种陌生的情感,是爱吗?收敛了一下情绪,我在内心对自己说道:“大学是用来学习的,不是来谈恋爱的!”强压下内心的欢喜,我又变回了千年面瘫。
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有交集的,可上天偏偏要把我们拉到一起。那年学校莫名的组织了很多活动,我和他渐渐熟起来。原来这个男孩子,有一个北国的梦。而我,有一个南方的梦。我想,如果这份缘分是上天给的,就让我抓住它吧。
大三的愚人节,我在盛开的樱花树下,对他表白了。一地落英,缤纷美丽。我至今都记得,他当时温柔的拂去落在我头上的樱花,对我微笑着到:“傻瓜,我也是。”那个温柔的眼神,我想我会记住一辈子。
可是时间长了,再深的感情也会淡。我们开始有争吵,他开始凶我,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可怕的一面。终于,他对我说:“分手吧。”我以为我会哭的稀里哗啦,可没有,我只冷漠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走。如果不是我开始自残,如果不是我喝酒喝到彻夜不归,如果不是我深夜呓语都是他的名字,我大概真的以为我不在乎这段感情,不在乎他。
我把照片一张张的翻出来,笑着看那些过往。他说毕业后要陪我一起回北方的,他说他从未看过雪,所以人生中的第一场雪,要我陪他看。他说以后结婚的时候,要让我成为最美的新娘。如今樱花还在,他却离开了 。
“老公,谢谢你陪我来北方看雪。”女生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那个男生说:“老婆大人,你可是我未来要宠一辈子的女人啊。现在只是来陪你看雪,以后我还要陪你去更多的地方,让全世界见证我们坚贞不渝的爱情!”
我鼻子一酸,如此似曾相识的话,只是故事的主人公已不是我。而自从那个人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人说要娶我。窗外灯火依旧,车上一对又一对的人儿在浅笑言谈,而我孤身一人,又该去往哪里?
海誓山盟最终被大雪覆盖的一干二净,年少时爱的人也迟早会有归属。既然说冬天来了,春天就不会远,那我希望明年春花绽放时——吾得一人心,此人亦悦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