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师与掌印大监

看了《少年歌行》瑾仙公公,忍不住发荤脑补一下。

(卜花楹&沈昧  姐弟恋 相差7岁)

从平行到重叠,以跨越生死之姿,来见你。

一、两条时间线的平行

纪元1978年:

那年初夏,玄门大户卜家生了个闺女,出生那日,以卜家为中心的周围百里地范围内,突然那些玩意儿被肃清的干净异常,就连百年来被封在卜家地基里的那东西都消失殆尽,何止不自然,是非常不自然。

但并不影响卜家家主对她的喜爱,斟酌半天,一边算着女儿八字,一边看着院外处于盛花期的花楹木,新蕾续绽,宛若涅槃火凤凰,如火如荼,遂取名:卜花楹。

大隆王朝156年:

已是隆冬,寒天动地万物沉寂。

沈昧对着自己满是冻疮的手呵气,他自小被送上昆仑山习剑,就算体质比小时候好多了,却还是抵不住每年冬天昆仑的极寒,不长几个冻疮都不能算过冬。

师兄问他,等学成下山你要如何?

沈昧亮着眼眸告诉师兄,“我要当顶天立地的江湖豪侠,惩奸除恶!”

说着便亮出木剑,比划几招,颇有天赋。

那时沈昧七岁,眼中还有星光和远方,被师门照顾的无忧无虑。

纪元1992年:

(花14,沈7)

在沉默的喜气中,卜家家主娶了新夫人。

卜花楹提议要搬出卜家老宅,被老一辈全全驳回,于是她怨气冲冲地泡在藏书附院,课也不愿上,埋在书堆里消遣时间。

卜家长辈对花楹很是放纵,只要她留在卜家,不上课、不出门、不见外人、瞎折腾都不算事,这一别扭便是四五个月,直到七月大夏天,藏书附院里面没有三页电风扇,热的她受不了就出来了。

离开前她顺手带了一摞古籍,搬运过程中不小心洒了一地,几本散了页,可把爱书的卜花楹心疼了,就拿了米浆和白纸开始修书,拿针线固定书背时候被针扎了指尖,于是古籍上落了卜花楹的血。

起先她并未在意,直到夜里入梦,她感受到了极寒风雪。

风雪里有个小孩在练剑,一招一式,很是投入,直到发现冻的瑟瑟发抖的卜花楹。

“你是谁?为什么穿的这么单薄?”小孩问她。

花楹牙齿在打架,“我我我冷……”

小孩大约七八岁的样子,他解下青蓝色外袍,练剑到薄汗后脸蛋红润润,“你要是不介意,先穿我的衣服吧。”

花楹摸着暖和的小孩外袍,勉强挡挡风也是可以的,衣服带着微微香味。“这是哪?你是谁?”

小孩打量眼前的姑娘,露着胳膊和大腿,心里觉得她十分不像话。“这是昆仑山练剑台,你又是谁?”

卜花楹看着小孩漂亮的眉眼,一本正经的表情,觉得对方很是可爱,刚想张嘴说出自己的名字,就被突如其来的风雪迷了双眼。风呼啸,鼻尖回荡着外袍上浸透的熏香。

等一切归于平静,体温开始回升,卜花楹猛地睁开眼睛,入眼还是自己房间,电扇咔嚓咔嚓作响,窗外天光乍亮,蛙鸣依旧。

风雪感瞬间褪去,夏日依旧。

卜花楹翻了个身,心里想着这梦境可真真实,到现在还可以闻见那小孩衣服上的香味。

“……”一件青蓝色冬外袍被花楹压在脸侧,似乎还带着冷意,让花楹心里也搁愣一下。“!!!”她从床上爬起,开了日光灯,细细掂量手中的衣服,一时间震撼极了。

大隆王朝161年:

(花19,沈12)

千里飞书,信中简述了沈家现在面临的危机,然后嘱咐沈昧务必留在昆仑山,不要下山白白送了性命。

秉承江湖大义的沈昧,对家中的事故怎么会不焦急担忧,不听师兄弟的劝告执拗带着一柄剑下山了。

沈家的情况比想象更糟糕。江南沈家祖辈经商,不缺吃穿、不缺钱财,和官场上打交道,站错了队,现在政局变动受到牵连,一家二十七口全全入了狱。

他看着被封的大门,一时间竟不知去往何方,能做何事来解救亲人。

直到偷偷溜进重犯刑牢,入目是污血遍地,然后他看到自己的父亲吊在横梁上的尸体,浓重的血液还顺着脚尖滴下。

这一幕,此生悲痛。

他逃回了昆仑山,拿着父亲给他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现今王客得势,定暗地里铲除柳卿一派。沈家已极险,吾儿务必留在昆仑受庇佑。”他将王客二字记在心里,恶狠狠地嚼烂。

沈昧最后还是拜别师门,一意孤行,独自入世找王客复仇。心性简单,注定失败。

王客作为朝廷三大相国之一,身边暗卫无数,若不是沈昧真的天赋极好,怕是已经死在王相府。

受了重伤的沈昧,一边遭受通缉,一边无处躲藏,十二岁的少年人此刻绝望到极致,他想过回昆仑,但大仇未报怎么敢回师门。

他躺在泥污弄堂,两行泪不住淌下,他颤颤悠悠扶着剑站起,咽了咽口中血沫,他内伤严重,恐怕没养好之前这两年都不能动武。

这般废人,不如死了去。

沈昧怨恨自己的无能,怨恨自己的年幼,怨恨为什么遭遇这些是自己。

他看着皇宫方向,那偌大的皇宫是权力顶端,如果能复仇……牺牲些又如何。

同年,沈昧熬过了生不如死的阉割手术,身边死去了好几个同期进宫的男孩,但他活下来。从此以后,在王客一派死前,他都会不择手段活下来,爬到权力顶端。

纪元2001年:

(花23,沈16)

1-

夏日的凌晨三点,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房子里蔓延。黑色的影子从屋顶向下,所到之处便是害命。

这些东西普通人都看不到,但卜花楹可以。她头发很长,满头白发垂在后背,穿着红色睡裙,神态自如地走在走廊里,直到黑色影子接触到她。

下一秒,黑影发出尖叫,刚想逃离却被卜花楹眼疾手快地用符定住,挣脱无能,顿时屋子里惨叫阴风,好不热闹。

“何必害人,作孽深重。”卜花楹喃喃自语,“你该感谢是我送你一程。”

然后符慢慢燃烧,连带黑影也融化于火焰里,明白色的火焰。

光芒照的她的头发有些刺眼,白到泛银光。

现在的她可以独自出任务,甚至说因为体质原因可以无所顾忌。

然后她回房继续睡觉,睡前照例翻了翻那本曾经染过她鲜血的古籍,只是一本很普通的柳氏相术,却让她有过一次黄粱一梦,赚了一件小孩子外袍。

那场梦虚假的让她以为自己是记忆错乱,说不定就是的。她讽刺地笑了笑。

她还能活多久还是个未知数,天赋体质的存在,代价是她的命。

午夜梦回总是能梦见那个小孩好看的眉眼,她尝试过很多办法周庄梦蝶,却无疾而终。

今日任务结束后,已经快黎明,她浅浅睡去。睁眼后她闻到了淡香,低调清冷。

2-

这是一间书房,烛光跳动,案台上散乱堆着好些卷折,少年执笔埋头书写,一缕额发低垂。

屋外大雪纷飞,屋里生着暖炉,他披着一件大公公赏赐给他的白色绒袍,整理着每日妃子们的动向,汇成册。

卜花楹冷的窒息一瞬间,双臂环住自己身体,与听到动静抬起脑袋的少年对视,那一刻眼前似乎浮现出昆仑台的满天风雪和剑划过寒风的肃杀。

“你是谁?”少年面无表情,冷漠淡然。

卜花楹跑到暖炉旁,紧了紧自己的胳膊,全是鸡皮疙瘩,“好冷,有衣服嘛?”

少年打量了一下她裸露的胳膊和大腿,缓缓脱下身上的绒袍,白净的指尖和绒袍几乎融于一色,动作优雅。“这次你别忘了还给我。”

卜花楹抬头看向少年的面容,清秀好看,却有抹不去的阴鸷,不复当年纯粹的双眸。“你记得我?”

“我过目不忘。对了,你这是什么功法,进屋我都没发现你。”少年慢慢走近卜花楹,语言一如既往温和,指尖藏着杀意。这双手早已鲜血淋漓,不介意多加一条命。

“是术式。”卜花楹回答。

“嗯。”少年挑了挑眉,“江湖玄门?”

卜花楹撩了撩自己的白发,“我只是个看看住宅风水的师傅而已。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你养的那个邪祟太凶了,时间一长你镇不住的。”她伸手去扯少年手里的外袍,实在冷的受不了,对热源的向往让她没有察觉危险。

只是一瞬间,她的脖子就被少年掐住,恶狠狠摁在地上,熟悉的香味因为他的靠近变得浓郁,卜花楹瞳孔瞬间扩大。

3-

卜花楹也并非善茬,但她不想伤害任何人。

光露的胳膊环上少年脖子,对方压在自己身上,力道极大,卜花楹不退反进将一条腿勾住对方的腰,少年恼怒地伸手想将她的腿摁下,却在触及到对方赤裸的皮肤后,硬生生愣住了。

柔软细腻,仿佛带着体温的暖玉。

卜花楹趁机翻身,两人对调,整个人压在对方身上,她只觉得少年胸膛温暖,脖子弧度富有美感。

“我没有恶意!我可以帮你!”卜花楹认真地与他对视,眼里纯粹不带杂质。

少年讽刺一笑,但也没继续动手,“我不需要。”

“你根本付不起它要的代价。”卜花楹告诉他。

“我早就死了。”少年伸手扯过绒袍,盖在两人身上,白色衣袍将红色睡裙严实盖住,一时间氛围有些沉寂。

卜花楹不知道这九年发生了什么,又觉得这不过是一场大梦,不知道下次相见又是多少年后,自己又能不能活到下次也是未知,顿时心里百感交集,只觉得疲惫。

“我赠你一符,它能保你一命。”卜花楹缓缓爬起,长发从少年脸上划过,起身裹紧绒袍,现如今少年与卜花楹一般高了,衣服穿着正合身。

少年不说话,他看过民间画本,夜半的狐妖吸食书生精气,妖媚勾人,身段撩人。倘若换个身份地点,这个红裙女子的出现,或许能成为自己飞蛾扑火的偏执,这是一份只属于自己的秘密。

卜花楹坐在案台前,指甲用力,划破手心将鲜血滴入砚台墨水中,取来空白宣纸,将咒符写上。写毕,她将纸折成爱心形状,笑嘻嘻地对着烛光欣赏。

“你要随身携带,别丢了。”卜花楹递给坐在地上的少年,他接过收入怀中。

“你不问我这个形状有什么寓意嘛?”她问。

少年听到有人走近,门被叩响。

屋里两人皆紧张地盯着木门,压低呼吸。

屋外有人道,“小沈公公,魏大监招你。”

少年沉声道,“知道了,下去吧。”

卜花楹再次与少年对视,她眉眼一弯,“原来你姓沈,原来这是宫中。”

他不语,起身走向案台拿起册子,一言不发地便要出门,卜花楹急急忙忙脱下绒袍要递给他,“外面冷,你穿上再……”

屋外风呼啸而过,屋内烛光摇曳,袍子簌的落地,少年一回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安静如初。

他摸了摸怀中的纸符,还在。沈昧突然心生说不出道不明的怅然,在他这具行尸走肉里燃烧起了仇恨和攀权之外的火苗。

4-

卜花楹看着指尖握着的毛笔,是那个少年用来写字的那只,还沾着墨水,染的床单一团黑。

“小沈公公…”她自言自语地念叨。

曾经昆仑山风雪中执剑的小孩长成了小沈公公,还以血肉养着邪祟,这九年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为什么这么久,又见到了你。

好似笔杆染着他特有的香味,这香味是迷药,让卜花楹发呆了很久,想了很久。

下一次见你,又是多少年后?

大隆王朝163年:

(花25岁,沈18岁)

1-

沈昧是魏舒贤大监的一把刀,那些放不来台面的脏事就由他来处理。

年仅18岁被认命为司礼监八位执笔公公之一,替皇帝代笔朱批。

那是与卜花楹再相遇后的第二年,又是一年冬日,他裹上了墨色貂袍,里面是蓝底滚金东厂官服。魏大监请他前去汇报工作,大监屋外站着一排小太监,看到沈昧皆请他稍等片刻,里面人在“行事”。

沈昧看着屋里方向,心里一阵反胃。果不其然,片刻后,屋里传来魏大监的吩咐,只见进屋两个小太监将一名衣衫不整带着血迹的女子带了出来。

魏舒贤在后宫中只手遮天,性[事]恶劣,将女人玩到鲜血淋漓才能让他满足。

沈昧垂下眼眸,露出恶意地笑容,这位大监早晚会死在他自己的造孽上,多有意思。

2-

魏舒贤已近五十,头发半白,指尖很长,捻着杯盖喝茶,看到沈昧也没说什么,递了封信给沈昧。

“你替本公向南省应督察要个人,整理整理即日出发。”魏舒贤指了指屋顶,“那人是上头这位极其重要之人,本公手下你功夫最好,派你去本公放心。”

沈昧领命,就带上几个自己的人,往南方快马加鞭赶去。

一开始很是正常,当他们遇上一个村庄后开始不对劲。

冬天天黑的早,他们一行人想趁着天还未黑透寻个地,呆上一整晚。起先看到远处有个村落很是高兴,待走近却发现村内毫无人烟,皆是死寂。

八个人骑着马进入村内,安安静静没有异常,像曾经村里的人进行了大迁移后村子便废弃了。

沈昧下马,停留在一户人家前,窗户破了半扇,木门也未合上,屋内黑洞洞着散出一股腐烂的味道。

“这地方不对劲。”他往里面瞅了瞅,因为平时练武的原因,身姿挺拔,气派十足。他说不清哪里怪异,但多年和自己养的那东西打交道,让他有种直觉,这个村子有猫腻。

手下们也纷纷下马打探情况,有人推开其他农户大门,看到的皆是一地腐烂尸块,地面污黑,还好是冬天不然这个地方必定瘟疫横行。

“沈主,这地不能待,我们可否连夜前往直辖官府反应情况?”下属建议。

沈昧一撩下摆,上马勒住缰绳,“走!”

话音刚落,其余人齐刷刷上马迅速离开,在他们未注意的地方,以房子为结点,蛛丝开始盘结,时间空间被分割,身处其中的生物将被屠杀。

3-

沈昧猛地拉停马匹,高喝,“都停下!”

一阵猛拉缰绳,大家面面相觑,开始打量四周,“沈主,这是……”

“嗯,我们被困住了。”沈昧看着身边眼熟的房子,那是刚进村查看的农户。

此时天色真正暗淡下来,四周仿佛有落雪的声音,但他们知道并不是。更像多脚生物的爬行,从远处阴影里逐渐靠近热源,狩猎与猎物的角逐即将开始。

属下纷纷点起火把,等照亮四周,看到的景象让几人后背发凉,有三只比马匹还大上一圈蜘蛛在慢慢靠近,黑色腹部浮现一张张人脸,隐约可见这些人脸还在蠕动。

“这什么怪物?!”属下们持着火把带着马匹后退几步,拨出长剑,局势紧张。

沈昧握紧缰绳,他与人斗,与命斗,却不曾想过会碰上这种情况。

蜘蛛爬行速度极快,再其他人未反应过来时就跃到了这群人面前,下一瞬间只听见一声剑鸣,银光一闪,一只如成年人粗壮的触脚飞了出去。

沈昧甩了甩剑上的粘液,只听到地上嘶啦作响的腐蚀声。

“……”众人内心崩溃,这特么怎么打,这液体太凶了吧。

沈昧看着自己被腐蚀了一半的长剑,表示,“………”

“快走!”他跳上马,急下命令。

被惹怒的蜘蛛更快,吐丝绊住马匹,大伙一边砍蛛丝,一边在黑夜逃窜,只见火焰照亮的前方白茫茫一片,本以为是雾气,靠近一看却发现是连片的蛛丝,硬生生困住了这群人。

蛛网之上,今夜他们是慢慢被腐蚀掉的猎物。

4-

惨叫声响起,有人被巨型蜘蛛捕获,沈昧以内力做剑,刚想上前施救被不想下半身被无处不在的蛛丝黏住,他提气挥断,下一秒又困住,四周人皆是。

蜘蛛腹部的人脸在狂欢,狰狞的笑,在窃窃私语,被砍断的触脚又生长出来,仿佛不死不灭。

沈昧可不想死在这里,也不想让自己手下人数损失过重,便想向养的邪祟求助,却听到有女人的声音在他耳畔想起,“我会帮你……”

巨型蜘蛛抬起触脚刚想扑上猎物,却被突如其来的异常风雪打断了进食,疾风呼啸,所到之处燃烧起青色火焰,那是漫山遍野的火焰,将夜空照的如同白昼。

蛛丝被焚毁,青焰不伤人。

“沈主!你没事吧!”等下属们能脱开束缚,他们纷纷凑近护住沈昧,紧张地盯紧暂停攻击的蜘蛛。

“这个火没温度。”有人摸着火焰,“大家务必小心。”

沈昧像是心有灵犀般,沉默地看着蜘蛛身后的地方,从漫天火焰深处走来的女子,一条吊带酒红格子裙,白色的长发落在后背,露着大腿胳膊,神情傲据。

“像这种事情,就该请专业人士处理,看在是你的份上,我就收你一千两黄金。”卜花楹高声对沈昧说道,她善用火,万物皆可焚尽,重入轮回。

三只蜘蛛嘶吼着散开,它们感到了恐惧,腹部的人脸尖叫呻吟,仿佛尝遍世间痛苦的哀嚎。

“早日解脱吧。”卜花楹挥出一把符纸,被风吹散,像雪花一般,落在蜘蛛身上,世间罪恶皆逃脱不掉,一把火烧的干净利落,好似轻轻松松一件事。

大家谁也没出声,看着此时一幕,恐怕今生难见第二次,以火为舞的杀戮和救赎。

卜花楹缓缓走到人前,望向曾经的少年,“你长高了,也越来越好看了。”

开始褪去少年气息,棱角初露,像个男人般。这个人总是出现在梦中,越来越清晰深刻。

沈昧脱下外袍,自觉地递给卜花楹,“裹上。”

卜花楹笑着接过,衣服还是熟悉的香味,越发浓郁,外界也是熟悉的冷意,似乎这个世界总是有风雪,不见初春。

“你将我给你符纸贴在心口了嘛?”她笑眯眯地问道。

沈昧冷然,“没有,早就丢了。”

“口是心非。”卜花楹低声念叨,若是不随身携带,又怎么会在遇到危难时召来她。

沈昧不愿多回复,便让下属清点物品和马匹,有人轻伤,有人伤势严重但不危机性命,整顿好后重新出发,走夜色往城镇赶。

至于卜花楹这人,沈昧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带她上马。

“我脚太冷了,我脖子也冷。”卜花楹坐在沈昧前面,虽然被抱却还是受不了的冷,整个人瑟瑟发抖。

沈昧瞄了瞄她穿着凉鞋的赤足,袒露的脚踝和小腿,头疼极了。这个女人每次都这样,不成体统,现下条件有限,连多余的鞋都没有。

属下听到沈主怀里女人的话,大家心里都很有数,默认了他俩有猫腻关系。开始献殷勤,有人要捐外套,有人要捐鞋,有人甚至要脱裤子。

“……”沈昧看着他们的状态,仿佛刚才生死一线的状态是虚假,一场火焰将不好的记忆都带走了去,确实,似乎有这女人在身边,会更有保障。

最后沈昧脱了自己的鞋给她穿,私心不想让她碰别的男人的东西。

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怎么沾染他人的气息。

5-

到了一行人到了城里,见到人来人往烟火气,总算缓过来。

下属们先去安置客栈,沈昧却只能抱着卜花楹给她买衣服买御寒的物品。

“这次,你又什么时候突然不见?”沈昧抱着她下马,因为卜花楹的白发和赤足,让旁人忍不住回头看。

卜花楹,“再你将此事了结时,我便回去。”

店家接了笔大生意,这对奇怪的男女来买东西,买的都是顶级货色,一件裘皮大衣价值一锭黄金,一件长袍金丝镶边,寻常百姓绝对买不起的货,他们俩面不改色带走了。

“尊夫人可欢喜首饰,本店的金银首饰也是上等货。”店家殷勤推销,拉着俩人往首饰铺走。

卜花楹看了看沈昧,“沈相公,银子带够了嘛?”

“夫人要有喜欢的,我便买给你。”沈昧融入角色很自然,眼皮都不带抖一下。只是现实是他残破的身子,此生终将孤独无后,会有想要攀权势的宫女接近他,但这些让他恶心,甚至使了些杀鸡儆猴的手段,让她们无人敢妄想。

“算了算了,店家我们不看了,结账吧。”卜花楹不知道自己何时回去,再次入梦又是多少年后,买了这些东西也带不回去,不必浪费。

沈昧打量着她的长发,让店家取来红梅金簪,为她挽起头发,手法娴熟温柔。

卜花楹感受着对方手指梳理她的头发,指尖划过头皮,只觉得有电流从头顶传达到腰尾,愉悦且放松。

“好看,真好看。”她转了一圈,白色裘袍称的她白净透彻,面上喜气洋洋,脸色并没有因为一夜没睡变差,依旧红润。

沈昧看着眼前这人,嘴角在他不禁意间上扬,很多年没有会心而笑了,身处深渊的人只看得到黑暗,现在却有人带来了火焰。

卜花楹问他,“你到底叫什么?”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沈昧牵着马匹,“沈昧,君子荣且昧的昧。”

卜花楹又继续问,“年纪呢?”

“十八。”

她掐指一算,虽然不精通,但也能算出些东西,忍不住深深看了他一眼,“不说以前,以后你要的都会得到。”

沈昧噗嗤一笑,“你可真是个江湖骗子。”

“你怎么能不信我。”

“那我要子孙满堂呢?”

卜花楹想了想,“那你可能被绿了。”

“你怕是想挨揍。”沈昧抬手想掐她,被她笑嘻嘻地躲开,从来没有过的打闹,自然且高兴,多想时间定格,不再流转。

6-

唤来郎中配好药,包扎好后,七个人围在一块吃午饭,一桌人喝点小酒,点了几盘大荤,很是热闹,劫后余生的爽快。

他们都是从小无父无母,后来成了东厂的利刃,听命于沈昧,属于沈昧的势力。因为练武,不像一般太监阴柔,有肌肉有力量,外表看不出任何东西。

他们谈到昨晚遇到的女子,皆说不出话来,像是一个禁制,更是不能被闲谈的关键词。

“………”见了鬼了。大家面面相觑,吃块肉压压惊。

“我的房间在哪?”沈昧进客栈,问他们。

“三楼,吴字间。”

“她呢?”沈昧走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吞咽。

“也是三楼吴字间。”

卜花楹,“……哦吼,这么刺激。”她看了看沈昧滑动的喉结,突然觉得渴极了,饿极了。“有饭嘛,我好饿。”

“来来来,哥哥这边坐。”属下招手,“小二,打点饭上来!”

“嗯?你自称哥哥?”卜花楹瞧着接她话的小哥,撑死不过二十出头,“我今年二十五。”

沈昧猛地回头看她,“二十五?”

“嗯。”卜花楹坐下,挤开沈昧,全场就沈昧一人站着,“很奇怪?”

寻常人家姑娘,十四岁便能婚配,二十五还未婚者稀少,以至于沈昧听到她的年龄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你夫君肯放你出来?”沈昧不露声色问她。

手下纷纷竖起耳朵。

“啊……”卜花楹挠了挠头发,“你肯的话,我就没问题。”她贱兮兮笑道。

大家又突然咳嗽起来,仿佛吃了一把狗粮。

“哼。”沈昧冷哼,这种总是露腿露胳膊女人,会有人要才怪。他扭头上楼放东西去了,并且急切需要洗澡,他不能忍受自己脏污,更害怕身上带异味,于是衣服熏香愈发浓重。

或许每个人不完整的人,再怎么表现的正常,还是会有偏执的异端行为,而有的人是变得变态疯狂。

沈昧将手泼在脸上,长叹一口气。

7-

最后沈昧和卜花楹还是分开睡的,让下属们表示很遗憾。

他们像当地官府反应村子情况,却被告知,那个村庄早就消失多年。几年前闹鼠疫,死了很多人,后来因为抗洪挖河道,房子田地都被推了沉入河底。

过往商人旅客都未遇见过,却不想被他们碰到。

“你知道别人为什么都没遇到嘛?”卜花楹悄悄在沈昧耳侧说道。“因为没人能活着出来。”

此时,众人更清楚意识到,自己逃过了一劫。

“所以啊,你要把我放在心口。”卜花楹抬手在沈昧胸口抹了抹,然后被扯开。

“自重。”沈昧冷淡。

卜花楹莫名其妙看着他,这人真奇怪,一会这幅态度,一会那副态度,什么意思?

8-

又行两日,终于到了南省,沈昧眯着眼睛看故土。

应督察,应肃尧,南省官府中的一大人物。此次前来,他来带一个孩子走,秘密带入皇宫,将信交给应督察,对方一切明了。魏大监是如此交代的,但沈昧不信他,于是先看了这封信,里面只写了一句话:正宫回归,皇权富贵。

回归、皇权,沈昧斟酌许久其中的味道,结合宫内传闻,有了个猜想,又需要证实。

“你在想什么?”卜花楹实在无聊,忍不住向他搭话。

沈昧垂眼看着卜花楹,轻声道,“会看面相嘛?帮我看看一人。”

“需要我时,终于肯搭理我啦?”卜花楹扭头不愿意配合,却被沈昧捏住后脖子,拇指在侧边摩挲,带着干燥的热度,皮肤上的触感渗透背脊,让她差点嗯出声。

“帮我看看,晚上陪你睡觉。”沈昧在她耳边细碎的说着,吐气吹了吹她的碎发。

卜花楹被撩的心脏受不了,“你什么意思,这算什么条件…谁稀罕!”

沈昧心里好笑,也不知道是谁前两天对自己动手动脚。“你要拒绝嘛?拒绝了,可不知道几年后再见了。”

卜花楹一时间说不出话,甚至更不知道几年后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那,那就看看吧,反正,就算陪我,你能做啥哟?”

“听过一句话嘛,”沈昧伸手挠了挠她的下巴尖,“服侍不分男女。”眼神有些虚无,像是在勾引,又像是随意散漫。

“你真的太奇怪了。”卜花楹对他的忽冷忽热表示,服气。

沈昧没有解释,只是留了句留意晚宴,今夜等我,便离开了。

他们安置在应府内,十亩地豪宅,格局大气,卜花楹看这风水布局也是惊叹,与宅子主人很是契合。

晚间吃饭,她看到一个七八岁男孩,别人说她是应家小少爷,但卜花楹却留了个心,这小孩面相显示的可不仅是督察家小少爷。

但这些事情不关她事,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是沈昧。

到了夜间,等了好几盏茶也未见沈昧,她不仅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十分害臊,打算洗把脸刘睡了,她在期待什么?她在紧张什么?她在等的究竟是什么?

接着她将头上的簪子取下,摸着上面的红梅图纹,忍不住微笑起来。

9-

等把蜡烛熄灭,室内黑暗一片,过了半响,待卜花楹昏昏欲睡时,房门被叩响了。

她起身,觉得室内太暗,迷迷糊糊挥手燃起灵火,然后前去开门。

沈昧看着屋内亮起,接着开门看到屋里漂浮的火焰和迷糊的女子,他迅速进屋阖门,反锁。屋里的景象,他可不敢给外人看到,怕是把别人吓死。

“这么晚了,你还来干嘛。”卜花楹转身回床坐着,屋里很暖和,火盆点了三个,贵客待遇。

“来办正事。”沈昧看了看桌上空掉的茶壶,“今天宴席上看到应家小少爷了没?”

卜花楹回忆了一下,点点头。“他…”

“嘘。”一眨眼,沈昧已经在眼前,他脱下鞋子,将人带入床里,放下沙账,压低声音在她耳侧说道,“轻声说。”

卜花楹此时完全清醒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床,这简直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她两个世界来回跑。他身上的香味为何如此浓郁,凑的太近了,心跳加速。

“喂,醒醒。”沈昧晃了晃她的脑袋。

“啊…哦哦,”卜花楹回过神,清了清嗓子,趴在沈昧耳侧,低低细语,“他可不是应家小少爷的命…嗯…”卜花楹突然停顿,对方的手从后背下摆伸进,缓缓抚摸背脊皮肤,指尖滑动在脊椎凹陷处。

“继续。”沈昧语调不变,永远的风轻云淡。

“他天生皇命,终有一日,九霄殿有他的位置。”卜花楹下一句不能说出来,他天生皇命却将听你之,经后你想要的权势地位都会得到。你当年想成为的江湖豪侠,惩奸除恶将会换种方式兑换,经历动荡淤泥,却初心不负,实属难得。

正宫回归,皇权富贵。呵,原来是这意思,送上来的机会,他就顺其自然的接收了。沈昧在黑暗里露出些讽刺笑意,却在感受到手心下的温暖后,又认真起来。

沈昧凑近她的脖子,将她压在被子上,轻声问道,“害怕吗?”

唇舌舔[过]动脉处,呼吸喷吐,伸手解开她睡衣带子,露出光洁平坦的腹部。

卜花楹想了想,“你介意和我亲吻嘛?”

沈昧抬头,吻了吻她的下巴,“很乐意。”

然后唇[舌]深入,唾液溢出嘴角。

他的手试图往下探去,却被卜花楹一把握住,她气喘吁吁环住对方脖子,“就这样,够了,足够了。”

沈昧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没有焦距,怀里紧紧搂着她。因为要记录后宫嫔妃的日常,自然被要求学习各种东西,包括如何服侍他人,教导他们这批人是个老宫女,她告诉他们这群小太监,他们的身子是肮脏的,不能赤身见人的,特别是下面那处,必须藏着不能污了主子的眼睛,因为生的好看更是被做遍了极近侮辱之事。

待有条件后,偏执起来的沈昧几乎一天洗浴两遍,衣服更是一遍又一遍的熏香,生怕半点脏污。

如今朝中宦官开始有权,当沈昧踏上执笔之位,第一件事就是将当年的老宫女千刀万剐处理了,那是让他反胃的起点,不愿回想的生理噩梦。

“你…”沈昧回忆起当初的日子,“也嫌弃我脏吗…”他低声问,不似往日的高傲冷淡,带着小心翼翼。

10-

“你胡说什么,你这么干净一个人。”卜花楹深呼吸一口气,“倘若真和你发生了,我就不想离开了,但我注定得回去,这太残忍了,对你,对我。”

“……”沈昧不想回答,只是将头埋在她身上。

卜花楹见他没反应,瞬间跳起来,“还是你就想和我玩玩!始乱终弃!渣男!”

“胡说什么呢。”沈昧顿时没了敏感情绪,没错,眼前这女子脑回路肯定和寻常人不同,自己想多的事,在她眼里根本不是事。

“沈昧,答应我一件事,待下次见面,上床时候你得把衣服脱了。”卜花楹又安静下来,稀罕的抱着沈昧。“自从十四岁在昆仑台见过你第一面,我总是记得你。我跨越时间空间遇到的人,是这个世界最珍贵的宝贝,所以你不可以觉得自己脏,你在我眼中闪闪发光的呀。”

沈昧抿了抿嘴唇,张口轻轻咬她一下,“我会等你,无论多少年,我都会等下去。”

卜花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想说自己所剩生命不多,想说让他别等自己,但这些话都咽下去了。她此刻多想长命百岁,这样他们俩便可以多见几次,多亲昵几次。“好,我会来的。”

“嗯。”沈昧抱着她沉沉睡去。

第二天,他醒来看着身旁空掉的位置,又看到她的鞋子外袍都未动过,于是,克制住自己情绪,招来手下,问他们可否看到卜花楹?

他们皆疑惑,卜花楹是何人?

沈昧面无表情地摇手,让他们退下,然后放下床帐,抱着她穿过的衣服,强压鼻酸,用了很长时间终于缓过神,果然这是他的秘密,只属于他的女子。

我还要过多久,才能再次见到你?

纪元2008年:

(花30岁,沈23岁)

日升月落,我思念你入骨。

卜花楹刚从湖北张家界回来,从天子山、袁家界到神堂弯、十里画廊,如何鬼斧神差的景色,或许都比不过她年少时候见过的风雪昆仑。

她翻遍历史典籍,找遍各大历史博物馆,走遍各地深山,都未寻到大隆王朝的痕迹。

黄粱美梦,真假难辨。

卜花楹躺在客厅地砖上,高挑的客厅天花板有七米八,中央空调设置在26°,白色头发覆盖黑色大理石,眼睛突然睁开,左侧眼睛瞳孔竖立,下一秒又恢复正常。

她的储藏室有三个玻璃柜,展示着三样物品,一件七八岁小孩的古式外袍,一只毛笔,红梅金簪。

卜花楹为了能多活些年岁,甚至动用禁术,取了大量人魂、器魂为自己续命。代价是曾经百鬼无敢近的体质转瞬间改变,接着她终于被逐出卜家。

但这些不影响她接活挣钱,凭借一把灵火,焚遍世间残念,毫不留情。

没意思,太没意思。

她翻出那本摸了很多遍很多遍的柳氏相术,上面沾满了发黑的血迹。

怒从心底起,指尖紧扣,狠狠地将书撕成两半,然后是一页页掉落地面,就这样吧,反正就是她的幻想,沈昧,沈昧,你就是虚幻中的妄想。

卜花楹留下一地碎纸便离开了房子,在她走后的几分钟后,纸片开始燃烧,最后消失在空气中,像从来不存在过。

有没有一种可能,毁书才是触发禁制的方式。

“没有!完全没可能!”卜花楹将车开上高速公路,一边打电话反驳电话另一端的人。

对方好求赖求,“我朋友实在没办法,他这个症状太严重了,钱你要多少开口尽管提。”“算我求你了,咱们朋友一场。”

终于她勉强同意,“那我现在顺路去看看。”有人请她去看看鬼压床,那种小事卜花楹自然不愿意碰,浪费时间又浪费油钱。

还好,此次顺路,当她开近目的地,虽然是夏季却觉得背后一阵凉意。

对方是有钱人,住在独栋别墅区。

来开门的男人三十多的样子,模样也好,但黑眼圈极重,一副下一秒要断气的模样。卜花楹本来也未在意,直到踏进屋子,看到堆积一地的娃娃玩具,那些玩具娃娃的瞳孔随着她进屋,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

“……”她后退了两步,“你屋内的玩具怎么回事?”

男人惊讶,“我从来没买过玩具啊。”

那……卜花楹眼前的一地的玩意是什么东西?

“早死早超生,你看开点。”她有些不愿意踏进去,这满屋子的人偶玩具很是让人生鸡皮疙瘩。

男人,“……”他叹了一口气,“我看不到他们,但他们整夜整夜在我身边吵闹。”

“甚至你都无法离开这栋房子。”卜花楹进屋,小心翼翼避免不踩到这些玩具,到处查看。

男人,“是的。你看得到他们啊…”

“嗯。”卜花楹走到餐桌前,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六张纸符,“大门口,客厅地板,主卧室房门,楼梯扶手,二楼阳台落地窗,最后一张折好你放胸口。”利索地关照,效率极好。

“好的。”男人接过去了,就看到卜花楹手舞足蹈地往门口走去,“大师,你要这就要走了?”

“是的,你这边密恐不能待。”卜花楹关照一声,“不出一个月,会干净的。等你觉得没问题了,再把钱转过来,你觉得合适的价格就行,再见。”

整间屋子人偶玩具一副悲伤的眼神,那是不舍得世间的神情。卜花楹说道,“有些事情只有你自己可以追究根本,给你一个月时间找到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他们没有恶意,你不必太过担心。”

“谢谢。”男人目送她离开,直到大门紧合。

中年丧女,妻离,那个女孩生前大概很爱爸爸,死后都不愿离开,甚至她的死亡不是意外,是人为。

蝉鸣响彻梧桐小道,卜花楹觉得自己手中的公文包有些重,低头一看,一个人偶玩具搭在上面。

金色的双马尾,红扑扑的脸蛋,诡异的笑容。

卜花楹本来就脑门一头汗,只觉得现在汗更多了,“…………”

威胁还是礼物?

不敢收不敢收。她抬手在玩偶脑门上一抹,火苗燃起,青色火焰。

等即将全部燃尽,她开始觉得四周温度迅速降低,呼吸紊乱,像空间被扭曲的眩晕感,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仿佛有雪落在肩头,冷风吹过嘴唇,四周声音开始嘈杂起来,从远至近,越来越喧闹,直到响彻耳侧。

她猛地睁开眼,一声锣鼓响遍九天外,号角吹彻,缎带随风高悬楼阁,人群发出欢呼雀跃。

新帝登基,全朝赦免,上下齐欢,普天同庆。

百人肃穆仪仗队出行,十八匹汗血宝马浩浩荡荡,士兵护卫站满长街,皆向新帝致敬,新帝左侧跟着的男人也是华服加身,腰中配着古铜长剑,气质容貌让平民百姓折服。

四周人在讨论新帝旁边的官员是谁,热热闹闹,有说是首相大人,有说是新晋状元,有人猜测是将军。

是沈昧,是她心念了很多年的沈昧啊。

卜花楹望着队伍,眼泪簌簌流了下来。

“姑娘,你怎么穿的这么少?”身旁的老妈妈扯了扯卜花楹的裙角,四周的人开始打量这个奇装异服的白发女子,还是一袭修身红裙,肤白发白,扎着马尾很是精神。

卜花楹抹了抹眼泪,笑着回复,“没事,为了看新帝,出来太急。”

急的衣服都不穿?旁边人内心吐槽。

仪仗队越来越近,其实卜花楹拥挤在人群里,因为画风不一样还是引人注目。坐在马匹上的男人下巴微抬,目不斜视,只是看着皇宫方向,新帝登基仪式在祭天台举行,他们后结束返程,从帝京主街缓步从南大门进入,听着百姓的欢呼和热闹,他心里未有波澜。

又是一年冬日,晴空冷日,难得的万里无云。奇妙的是,零星飘起了雪花,配上浩浩荡荡的皇家仪仗队,仿佛书中的盛典。

沈昧情不自禁微微向涌动的人群看去,卜花楹看着即将交错的马匹,四米之外,却遥远的不可触及,然后她与转头的沈昧对上了视线。

瞬间飘带定格,嘈杂声远去,瞳孔里是跨越千年的虚无,锣鼓喧天也寂静无声。

沈昧目不转睛的往卜花楹那边看去,他害怕是他的幻觉,害怕这是他思念过度的产物。

五年了,我终于,等到你了。

二、两条时间线开始重叠

1-让朝堂、后宫忌惮的宦官

沈昧压下片刻的失态,马上招来身边人,急忙吩咐下去,将白发女子带入宫中。下人刚打算离开,他又把人叫回,“等等,把本宫的衣服给她穿上。”

于是脱下自己御寒的黑狐裘,让下人带去。

队伍继续前进,新帝尚年少,今年不过十二岁,他看惯了沈昧的沉着冷静,突然见到他这番举动,很是好奇。“大监是看到了谁?”

沈昧想了想,“心上人。”

新帝努力遏制自己惊呆了的表情,想说点什么,最后表达,“可真是件喜事,要朕赐婚嘛?”人人忌惮的沈大监还会有心上人?

“不必。”沈昧恢复之前的冷意,还是那个平日里的他。

待忙完宫里各种事,他和新帝报备了一声,便匆匆回了华宁宫。

进入宫门竟觉得有些紧张,拳头微握,咽了咽口水。

“不用帮我挽发。”卜花楹躲开前来为她梳发的小太监。她披着沈昧的狐裘风衣,也不愿意换衣服,蹲在火盆旁边暖手。

大有一副不等到沈昧伺候,她便拒不配合的架势。

“卜姑娘,您这样小的怕大监回来会责怪。”六安快哭了,这请来的人特别不配合,沈大监平日里又严格的很,最见不惯礼仪姿态不妥的人。到时候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卜花楹哈哈一笑,“你怕他?”

六安哭笑不得,回答:“我们大监确实厉害,朝上朝下都对大监恭敬万分。”

“你们怕他,我可不怕。”卜花楹跳起来,笑眯眯远离六安,绕着桌子跑了一圈后,往屋外跑,“我去看看你们大监来了没。”

“卜姑娘!等等!把鞋换了呀!”六安急急忙忙去追人,手里提着一双绣花棉鞋。

陌生的亭台楼阁,陌生的人脸,陌生的氛围,见不到沈昧的话,会让她很不习惯。

外面长廊曲折,她隐约记得前厅的方向,便蹭蹭往外跑,后面追着个小太监。

沈昧路过前厅问了声卜花楹被安置在何处,便在一群人的行礼中往后院走去,脚步比平时快些。

刚走到转角,听到六安在喊卜姑娘,下一秒就有人嘭的撞入自己怀里。

力道很大,就算是他,也被撞的后退两步。

下人们看到这架势,纷纷紧张起来,这要放平时,这般无礼之人怕是会被整死。

卜花楹闻到了熟悉的熏香,真的十几年如一日的好闻,让她悬着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六安吓得马上跪下,磕头认错,“大监饶命。”

沈昧握着她的胳膊,感受着手心下的弧度,定睛看着柔顺的白发,然后对方与自己对视,陌生感、熟悉感、爱恋感交集,最后汇聚成一句叹息,“花楹……”

2-倒计时一个月的相会

“你又长高了,哈哈哈。”卜花楹顺势环住对方的腰,将额头抵在他脖子上,又抬头看看他的下巴,又蹭蹭他的脖子,笑嘻嘻的。

沈昧看着她赤裸的脚,空荡荡的小腿,不高兴了,然后弯身将卜花楹抱起,连半个眼神都没给地上的六安。

“还有人地上跪着呢。”卜花楹胳膊攀在对方肩膀,两条腿晃悠悠,看到地上埋头下跪的人忍不住提醒沈昧。

沈昧垂眸看了看她,便让六安起来了。

“这次你又会待多久?”沈昧轻声问道。

卜花楹笃定地回复,“一个月。”在那些人偶玩具全部消失前。

原来那个挂在公文包上的玩偶是去世女孩送给她的礼物。

“那这些年,你婚配否?”沈昧将她放在自己卧榻,盯着对方眼睛问的认真。

卜花楹坐在床上,摇摇头。

他半跪着为她穿鞋,手心握着冰凉的脚底,忍住在脚背印上一吻。

沈昧压低嗓音,“那无论我做什么都没关系?”

“可以。”卜花楹强压住想把脚抽离的害羞感,“我有正事跟你说呢。”

“嗯?”

卜花楹靠近沈昧,面对面离得很近的位置,左侧眼睛的瞳孔突然竖立,有妖冶光彩,“让我见见你养的那东西吧。”

“你要除了它?”

“不,我要请它帮忙。之前我一直觉得它很危险,现在看你的状态,我又觉得它真的有用。”

沈昧低声笑了起来,起身然后开始脱衣服。

“!”卜花楹赶紧抬手遮眼睛,露出指缝可以看清沈昧。“你怎么一言不合脱衣服!”

“你不是要看逐鹿嘛,三年前我便将它藏于我的纹身中,直接用血肉供奉它。”沈昧脱下里衣,露出后背,整个后背都是纹身,锦簇盛开的大片花楹木花,绽放如火凤凰,华丽且富有美感。花丛中盘绕着玄蛇,蛇尾从尾椎向下,延伸至被衣服遮盖的地方。

卜花楹情不自禁用指尖触碰,等感受到皮肤温度才反应过来。“你…疼吗,纹这个。”

“躺了我半个月。”沈昧说这话似乎是在说休息了半个月一样,其中的内情,他半句不想说。

纹身中的玄蛇开始游动,灵体浮现,一旦召唤便开始独立意识。

玄蛇能看出她身上吸收的那些人魂、器魂,于是第一句话就是,“沈昧,你快逃吧,这个人会吃了你。”幼齿奶音,是正太。

沈昧,“……”

卜花楹突然脸红。“怎…怎么吃?”

沈昧清咳一声,看别处。

宫内最新八卦便是华宁宫新来的女子,听闻与沈大监同吃同喝同睡,大有一副华宁宫主子的模样。

“你说她图啥?”

“跟着个有权势的宦官,你说她图啥。”

“我听李姐姐说,那姑娘一头白发,跟个妖怪一样。”

“我也听说,我还听人家说,那女的三十好几了,还生的跟个小姑娘一样。”

“天呐,不会真是狐狸精吧。”

“把我们沈大监迷的魂都没了,华宁宫都在说第一天来,衣服都不穿,这么不知检点,大监也不生气还抱着她回房。”

“真是狐狸精。”

于是宫里传遍了,沈大监被狐狸迷了眼。

消息被沈昧听到了,他瞬间阴了脸,这宫里遍地是他的眼线,本来传传别人的八卦他可以视而不见,但卜花楹的不行,他忍不了。

于是他请了那些个带头起哄的宫女来华宁宫喝茶,华宁宫偌大的前院站着一排排东厂带刀侍卫,刑具也从刑房带出排了一地。

等这场闹剧过去,杀鸡儆猴起到很好的作用,这宫里他才是主,所有不敬都将得到惩罚。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沈昧每日批阅文件都让卜花楹陪着自己,恨不得各个时辰都能待一块。

今日天晴,卜花楹走在御花园散步,植物还未发绿,再过两个月春天就来了,到时候这御花园便是花海。

逛完一圈,有些乏便想回去午睡,却与新帝一行人撞了正着。

沈昧陪在身侧,还有好些人一起说道着,在看到卜花楹后齐刷刷安静了片刻。

白发,红衣,俊俏模样,太过亮眼,在加上私底下的传闻,朝中官员们一眼认了出来,眼前女子是沈大监的人。

卜花楹很不自在,也不知如何行礼,尴尬地让至一边,沈昧向皇帝请示过后,便说道失陪片刻,便自然地牵住卜花楹的手将人带离。

无人有异议,似乎沈昧做什么都不见怪。

“六安怎么没陪你?”

“我跑出来的,他不知道哦。”

“困了吗?”

卜花楹点点头。

“那我先陪你午睡。”

此时的沈昧,卜花楹像寻常夫妻一般,说着琐碎事,好似之前的分离已经忘记。

到了夜间,等沈昧阅完奏折,挑出一部分要承给皇上审阅的文件后,便回床了。

“你每天都这么生活着,不觉得又累又枯燥嘛?”卜花楹没有睁开眼睛,她自然知道上床的人是谁。

沈昧挪了挪身子,拉好被子,觉得被窝里暖洋洋的很是舒坦,“我为了达到这个位置,做了太多事,让我放弃实在不甘心,所以还是继续走下去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在达到自己目的的同时,我也想为这王朝的人民做些什么。”“倘若能少些我沈家这样的悲剧,也是值得。”

“人人都道沈大监心狠手辣,我却觉得你…”卜花楹爬起,往他身上趴去,“心地善良,赤子之心。”

沈昧笑出了声,“我哪里心地善良了?”

卜花楹开始絮絮叨叨,“第一,你送了我好多东西,第二,你为了我警告了这么多人,第三,谢谢你这些年一直等我,第四,我迷恋你。”

“我也爱慕你。”沈昧嘴角忍不住上扬,然后与人换了个位置,将卜花楹压在身下,细碎地亲吻右耳骨,脖颈,锁骨。

“我还想[舔]你身上每寸肌肤,含在嘴里吮吸,真是好滋味。”沈昧一边在她耳边说着荤话,一边动手在对方身体上抚摸,“我的手从你的大腿往上,那里也有你的味道,然后[摸]到肚脐眼,嘴唇却相反,从你的[胸]口往下,嗯,好香… ”

卜花楹侧头亲住沈昧的嘴唇,希望他可以就此消音。

“你_shi_了,对着个阉_人都这么yin_荡嘛?”沈昧一脸无辜地问,手指可不无辜,搅和湿润,碾过min_感点。

卜花楹喉腔里忍不住发出喘_[息],“你别说了……”

“口是心非,明明这么兴_[奋],待你叫出声,我便放过你,好嘛?”沈昧看着身下人的状态,也忍不住呼吸沉重,这事对于他自己的话,比起生理上满足,更侧重于心理。

“你…一点也不善良了…”卜花楹咬着嘴唇克制失控的声音。

沈昧恶趣味的心想,他可以更不善良。

一夜又一夜愿永远没有天明,这一个月相处的状态很是寻常,没有邪祟作怪,也没有天灾人祸,平淡且自然,多想就这样到暮雪白头。

3-借助逐鹿可来回现代和大隆之间

当时卜花楹与逐鹿做了一个交易,在她回到现代前,先让逐鹿附身于自己。

她希望逐鹿可以成为那根链接时空的线,也只有逐鹿可以。

作为代价,她愿意将自己的一半火焰给逐鹿。

逐鹿起先不屑火焰两字,直到看到卜花楹挥手让房间环绕的灵焰,那是能焚尽世间一切邪念的火焰。“火凤凰的灵火?”

“这场交易可以成立嘛?”

逐鹿对灵火很是垂涎,马上就答应下来。

沈昧没有发表意见,只是深深看着卜花楹和跳动的灵焰。

他感觉不到火焰的温度,伸手触碰后从指尖流淌走,突然就回忆起了五年前诡异村子里的人脸蜘蛛和漫山遍野的青色火焰,还是这个女子,以划开夜色和危机的能力,出现在一群人面前。

她在另一个世界,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呢?沈昧如此心生好奇。

一月之期将满,即将春节,宫里宫外年味变得浓重,卜花楹热情地喊来华宁宫的下人一起张贴福字和对联,捣鼓着米浆,指挥着往上点往下点。

“六安,你们这儿过年得吃什么?”卜花楹问。

“只是比平时吃的更好些,除夕夜外面有灯会,看完灯会回来后咱们下人也不睡了,都会聚一起热热闹闹彻夜长谈,第二天赶着领小主发的红包,吃圆子。”六安一边调整福字角度,一边回复。

“唉,在往左去一点点。”

“好嘞。”

“你们大监往年怎么过?”

“沈大监往年一直伴着先皇,除夕夜要向各嫔妃请安,现在新帝还未有妃子,想必有空闲了,接着年初一大早就要前往龙安寺为百姓祈福。”六安回忆了一下。

卜花楹表示知道了。

到了除夕当天,沈昧也没去早朝,全朝放假十五日,举国同庆。

沈昧算着日子,也就这两天的功夫,卜花楹便回去了,他面上不提这事,心里却不舍得很。

“逐鹿附你身上,可有不适?”沈昧一醒,卜花楹也就醒了,第一件事便是问她是否适应。

“没什么感觉,都好。”她将脸蹭了蹭他的衣服,“今夜我们溜出去看花灯吧。”

“好。”沈昧答应了。

晚间宫里也有宴会,喝酒吃肉很是热闹,还有吹弹奏唱胡女舞姬,卜花楹也被请了过去,只是身份名不正言不顺,不知道如何介绍,但这些她不介意。

她能感受到那些大臣的夫人家眷在打量自己,却无人敢上前。

等沈昧和皇上太后上来后,注意力也被转移了,全是祝贺新年快乐的贺词。

皇上请人入座,开宴。

沈昧自然而然的坐到了卜花楹身边,顺便握了握她的手,感受感受对方有没有冷。

“自从你将一半火焰分去,体温就有些不稳定。”沈昧紧握她的手,大拇指在她手背摩挲,身体与她靠紧,若不是在外场合,恨不得将人抱至怀里,用体温将人暖暖。

“适应适应就好了。”卜花楹用肩膀撞了撞沈昧,示意他别太暧昧,有人看着呢。

太后有意无意盯着两人,特别是这个白发女子,八卦里都传她是狐狸精变得,如今一看,怪不得要被人误解了。沈大监面对这女子就变了,黏黏腻腻,可不就像迷糊了心智。

“母后,你说朕要不偷偷给他俩赐婚?”新帝暗搓搓问太后。

太后暗搓搓回复,“我看行。”

3-灯会烟火中再离别

等喝到差不多,沈昧关照属下们盯着宴会,然后带着卜花楹提前离开,为她紧了紧披风,带上帽子,确定足够遮风后,一把搂上腰,带着人跃上檐琊。

卜花楹瞬间失重,惊呼一声后高兴地笑了起来,紧紧环住沈昧的脖子,鼻尖都是他的香味,让人心安。

皇宫护卫和东厂巡逻的人看到这两人,都觉得仿佛被喂了狗粮。

外面主街上熙熙攘攘,十里长街各色纸灯,亮堂堂的很是好看。

“我真想带你看看我世界里的霓虹灯流,整夜不息,从城市最高处往下看,光亮黑暗都在脚下。”卜花楹和沈昧手牵手走在人群里,以防止一转眼人不见。

沈昧没有说话,拉着她到了商铺上,买了一盏小兔子灯,很是可爱。

远处烟花绽放,卜花楹抬头看去。

“我带你去近些的地方看。”沈昧又一把搂住她,几个瞬息便越过屋顶阁楼,到了一个平台,正好把烟火看的真切清晰。

瞬间的璀璨,盛世光景,这一切印入瞳孔。

卜花楹很开心,“和你在一起真好,此时的我才是我。”她牵着沈昧的手晃动,活跃地像个小姑娘。

突然有风吹过,带着些许雪意,落在肩头,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沈昧心里一落,扭头去看卜花楹,与她对上视线,以及一句坦白的“我爱你。”

风迷了他的眼睛,卜花楹身上的风衣唰的落地,他手心里一空,周围的热闹如潮水般褪去,他心中瞬间寂静。

过了许久,他慢吞吞地弯腰捡起风衣,将脸埋在衣服中。

“我…也爱你。”沈昧暗哑。

后来他一个人回宫了,直接进房间,用被子把自己盖住,床上还有卜花楹的气味,就像过些时候她就会掀开被子,把身子扑入他怀中一样。

第二天六安进屋服侍大监起床,疑惑看着房间衣柜内多出的女装以及梳妆台摆放的胭脂水粉珠宝簪子,感觉奇怪的很,又不敢多问。

“六安,你认识卜花楹嘛?”沈昧闭着眼睛张开手让六安给他穿衣服。

六安惶恐,“大监赎罪,小的不认识。”

“嗯。”沈昧没有多说,房间内瞬间安静。

六安更惶恐了。

等一切都准备好,沈昧睁开眼,里面尽是红血丝,他头疼的揉了揉眉头。

快回来吧,仅是一夜,都觉得是难以接受的漫长,沈昧心里想着。

4-安排好一切后的返回

储藏室放置好第四样物品,是一盏纸灯。卜花楹站在玻璃柜前许久,思绪还停留在除夕夜的灯会中,人群熙攘似乎还在脑海循环。

等回神,她开始整理行礼,然后和朋友道别,说自己要去国外旅行,辗转很多地方,请勿挂念。

并写了一封信,通过邮政寄给自己父亲,他已经不再是卜家家主,因为自己的禁术一事牵连到了他。

三十年前为自己取名花楹,是否已经算到了这一劫,花楹凤凰,涅槃重生,是寓意吧。

“逐鹿,你最久不能离开沈昧多长时间?”卜花楹附身的逐鹿。

玄蛇游移到脖颈皮肤,“沈昧的世界是两个月,但在你这儿只剩半个月。”

“好,半月不到我们就会回去了。”卜花楹整了四个行李箱,觉得还是不够,又打算出门买些东西。

“带的走嘛?”逐鹿质疑。

卜花楹,“试试好了,我贴点符,总比不试来的好。”

最后整整齐齐摆了九个,每个箱子贴满了黄符,不知道人还以为封印了什么凶物。

时间、空间的转变,必定有四季错乱感,比她想的还要早,只是七日,逐鹿就开始被原世界召回。

当时卜花楹正在吃午饭,只觉得饭碗里变得冰凉,然后头晕目眩的,下一秒便发现整个场景转换,是在沈昧书房,眼前出现案台笔墨,地上跪着好几个人,身穿东厂官服。

“……”卜花楹还想着沈昧在哪,刚动身却发现整个人坐在了沈昧腿上,自己手里还拿着筷子。

九个行李箱凭空出现,整齐排列在案台旁,很是壮观。

沈昧原先正在发火,现在突然脾气全无。

几人听到动静,都能感觉到屋里多了一个人,以为是刺客,于是纷纷警觉抬头,入眼却是沈大监怀里坐着个女人,衣衫不整,赤裸双腿。

沈昧赶忙喝令,“低头,都出去。”

卜花楹也情不自禁低头,下一秒又反应过来不是对她说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沈昧把她往身上紧了紧,“这次你又留多久?”

卜花楹想了想,“只要逐鹿在这儿,我便一直在这儿。”

“……”沈昧把脑袋埋在她肩膀,深呼吸,“这些天,我…太想你了。”

终于,能和你正大光明在一起了。

终于,我等到你了。

我爱你。

我如此爱你。

卜花楹,“要看看我给你带的东西嘛?好多呢。”

沈昧,“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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