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磬
[6]重聚
等待书信的日子，方志鸿就是没魂似的行尸走肉，公司的事已被他抛在脑后，幸亏现在公司已经变了经济模式，不像从前事事都靠他。
方志鸿窝在办公椅上看各厂送来的销售数据，无意中看到王家瑞领着媳妇王思嘉手里好像还提着一瓶酒，直径进了王英杰的办公室。他起身准备过去聊几句，顺便问问钢铁厂情况，可仔细一想，好像又不应该去。他回到座位上，继续看那张他已经看了两天的销售数据。
“志鸿，帮我看看这个砖窑的温度控制的对不对？”哥哥方志勇满头大汗的走进来。
“你进砖窑里边了？”
“可不是，快被蒸熟了！”
“这温度不对啊，我给你的资料不是这个温度吧？你资料呢拿过来我看看。”
“在这儿呢！”方志勇翻了大半天。
方志鸿眼睛盯着这张关于砖窑温度规定的材料，神色一下就变了。
“谁动过这些资料？”
“没，没有吧，就我自己看，天天在办公室放着，也没人进去啊？”
“这些资料被人动过了！”
“啊？谁没事动这个干嘛？”
方志鸿点了一根烟，靠在椅子上，思考着这一严重的问题。哥哥还被蒙在鼓里，他显然不知道这些材料被改的严重后果。
“材料你先放我这儿，我看看具体改了那些，回去把温度降下来。其他问题以后再说。另外你的办公室不要放什么重要物品和材料了。”
“不会出什么事吧？要不你跟我去砖厂看看。”
“你先回去调温度，我一会过来。”
方志鸿仍旧在思考到底谁有动机干这种事，他想不出头绪。他快速翻看了这些他看了十多年的材料，那些被改过的数字根本逃不过方志鸿的眼睛。他用红笔将所有的都标注出来，就连忙去了砖厂。刚出门就看见王家瑞在前面走，却不见他媳妇。
“你媳妇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吗？人呢？还想让她哼几首歌呢？”
“吆，副总你在呢？还以为你跑邮局去了呢？她跟老板商量过节表演节目的事，我就先走了。”
“你怎么知道我去邮局了？”
“镇上人都知道。您现在又去啊？”
“去，赶紧骑着你的破车滚吧！”
“好，好，好！我滚！您漫步去吧！”
王家瑞骑着他的自行车一溜烟进了钢铁厂。方志鸿看着他进了办公室之后，才去砖厂。
“小何啊，你烧了这么多年砖，最近砖窑有啥异常没有？”
“没，没有啊！”小何低下头，开始不停地往窑里加煤。
这小何，叫何小贵，跟着方志鸿干了十多年，烧了快一辈子的砖，他能不知道砖窑的温度。
“别加了，温度够高了！”
小何这才停下来，他蹲在地上，没有起身，也没有抬头，像是害怕看见方志鸿的脸。
方志鸿转身去找了另一个烧窑师傅，曾剑龙。他是公司开业前夕招聘来的，之前在山西砖厂干过，有一定的经验。
“曾师傅，最近咱砖厂烧得砖咋样？”
“副总啊，我早都想跟你说了，这砖都烧过火了，你看这中间都变色了，四角还易碎，烧铁了啊。”
“这种情况几天了？”
“两天了，产了快八万数量了。”
“最近有谁来过咱们砖厂？”
“两个分厂的王总都来过，郑主任也来过。很多人呢？怎么了？”
“把温度降下来，降下来！”
“已经再降了，方总回来就交代了。”
“你过来了，现在怎么办？这砖有问题！”方志勇拉着方志鸿去了办公室。
“没事，我想办法，不要声张啊，一定把温度控制好，这些材料我已经全部改过来，你每天早中晚都要亲自去检查所有的数据指标，我怀疑有人故意整你。”
“那个小何，你可要留意，我发现这小子不对。”
“暗中看看有什么人来找他。”
方志鸿意识到有人暗中操纵砖厂，想要故意整他们兄弟二人。可他实在想不出是谁。
两日后，王丹的回信送来了，方志鸿又激动到忘乎所以。
“您盼望的信来了！”邮差大哥将信交给方志鸿，方志鸿签收后，还没等他离开就火速拆开了信封。
“您慢慢看，看把你心急的。”
方志鸿尴尬地笑了一下说：“您慢走，不送。”
他迅速走进办公室，关上门，迫不及待地打开信看了起来。
志鸿哥：
谢谢你这么诚恳地告诉我这些，我好感动。我想来看看你，准备这周三动身，预计周末到达。女儿她不愿意跟来，我过来看看你，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王丹周末到达的消息一下就让方志鸿高兴地跳起来，这一跳腿又抗议了，他索性单腿跳。整间办公室里都充斥着他幸福的味道。
他坐下来一遍又一遍看着王丹的回信，每个字他都不愿意错过，害怕自己没有领会到某个字的含义。看着看着他突然想到，王丹第一次来，他应该回家将家里收拾收拾。
方志鸿折好信把它装回信封里，又装进自己的上衣口袋，让它紧紧挨着自己的心脏，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办公室，朝家走去。
“志鸿哥，怎么这么早就回家？”
郑岁嘴坐在杂货铺门口扯着嗓子问。
“你要不忙，跟我回家去！”
“行啊！喜乐你看店啊我去志鸿哥家，有事！”
“知道了你去吧！”只听见岁嘴媳妇的声音却不见人。
“哥，这是要干嘛呢？”
“我准备回家看看，有啥需要收拾的收拾收拾。”
“这是有眉目了，要来看家啊？”
“算是吧！”
“哎呀，我这红娘真是太神了！我要喝酒！”
“先跟我回家看有啥需要收拾的，好找工人来收拾不然时间赶不上了。”
“要我说啊，把你家大门口这段土路用砖铺了吧，院子里没铺的也铺上，铺上就干净些了。”
“我看这可行。”方志鸿边说边打开大门。
这是户古老的四合院，东南西北都盖满了房子，只有北面住人，其他都被荒置了。门框玻璃上的尘土横飞，多少年都没有收拾过。红色的门框也都掉漆了，处处显的陈旧老化，院子里的小花园成了方志鸿的污水池，里面的土发白发臭，南边房梁上的瓦片有些脱落掉在地上碎成渣。房间里的家具也都很有年代感，衣柜的柜门都掉了，条形方桌的桌角没一处不掉漆有棱角的，皮质的沙发都塌陷下去了，两个扶手处已经被人纂出了好几个洞，电视机又小又没图像。
“我看你这家具都该换了。”
“该换了，我打算再把东边的房子收拾一下，南面就把掉了的瓦补一下，所有地都用砖铺了。”
“你去找几个工人来，明天动工！”
“好，我去找！我也可以干的！”郑岁嘴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忘记挣钱。
“行，你去吧，我再看看还有啥需要买的东西。”
方志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四处环顾着家里的一切，想象着王丹在这个家里忙碌的身影，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岁嘴很快叫了三个工人，开始干活，方志鸿去砖厂拉了一车次品红砖，用来铺地。
“这砖只能用来铺地，有需要铺地的你可以便宜一点给他们。”
“那董事长那边？”
“这事，以后再说。”
“你收拾房子干嘛？”
“有朋友要来，收拾收拾！”
“那女的要来？”
“是，要是不出意外，这次该不走了吧！”
“你可要看好，来了带过来，我先看看。”
“知道了，我先回去了。一会还准备去下公司呢。”
方志鸿最近所有的心思都在王丹要来这件事上，公司只在下午去转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他签的材料，看过以后没有问题签完就回家了。关于哥哥砖厂的问题，也暂时没考虑那么多。
周六的下午方志鸿家基本都收拾妥当，他买了新的家具，电视机也换成了彩电，所有的门都重漆了一边，像新的一样。他还买了张大床，放在东面房间里，心里想着要是王丹睡不惯炕可以睡床。
夜里方志鸿激动地无法入眠，夏日的夜空，星星格外的多，他索性提着凳子坐在院子里看星星。脑子里一遍遍回忆着他和王丹在内蒙度过的每一天。直到凌晨两点他感到有些困了，才起身回屋。
六点钟他就睡醒了，起床收拾好被褥，用苕帚把床单扫地平平整整，想学张小成的样子把被子叠成豆腐块，可试了好多次都没有他的菱角分明。
他找出自己新买的白衬衫，黑裤子，黑皮鞋，放在沙发上，洗漱完毕后，穿在身上，对着镜子整理自己没有两厘米长的平头，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变帅气了。上一次这样打扮自己是去找王英杰入股，这次是为了迎接自己心爱的女人。
方志鸿推出自行车，犹豫了几分钟后，又把它推回原位。他应该坐车去接她，而不该骑自行车。他的腿不容许他有再带一个人的能力。
方志鸿在岁嘴家的杂货铺门口等车。三轮的箱式货车的车厢被车主改成了两排座位，中间放着小板凳，方志鸿上车后坐在靠外的座位上。三十分钟后就到了汽车站，他下车在车站等候王丹的车。
十二点钟方志鸿终于在下车的人流中看到了王丹，她穿着一套姜黄色短袖套装，脚上穿着白色凉鞋，化了淡妆，在人群里那么显眼。他一晃一晃地跑过去，拿过王丹的行李，笑成了傻子。
“你看你在哪弄的，鼻子都黑了？”
“啊，没有吧！”方志鸿用手摸了一下鼻子全是黑，他想着可能是坐车来的时候吸了太多车筒排出的黑烟。
“我帮你擦！”王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粉白格子的手帕，帮方志鸿擦鼻子上的黑。
他定定地站着，笑着享受王丹的手在自己脸上的轻抚。
“你累坏了吧，坐了好几天车？”
“可不是，可真够远的，腰都坐坏了，腿也坐肿了。”
“可依旧很漂亮！”
王丹羞羞地笑了，捏了一把方志鸿的鼻子。
“带你去吃饭，完了我们回家！”
方志鸿带王丹吃了兰州拉面，王丹非常喜欢。之后他们又坐着改良后的货车回家，这次方志鸿拉着王丹坐在了最里面。
车子很快到了岁嘴杂货铺的门口，方志鸿自己先下车，接过行李，最后扶王丹下车。
“哥回来了啊！”
郑岁嘴屁颠屁颠跑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王丹。
“这是你王丹姐，这是岁嘴。”
王丹笑着说：“你好！”
岁嘴咧着嘴：“好，好！”
“行了，你忙去，我们回去了！”
方志鸿提起行李转身就走，王丹向岁嘴笑着点点头，迅速跟上方志鸿回家去了。
“这是我家！”
“你们这儿建筑很有北方特色，电视里看到的四合院大概都是这样吧！”
“我们这也算是很有代表性的，基本家家户户都这样！”
“你啊，进去休息休息，先睡会，我去给咱买点菜，下午我做饭给你吃，好久没做过了，不知道怎样呢！”
“你买回来我做！”
“这哪能，你现在是客人。”
“跟我这么生分？”
王丹的话一下让方志鸿不知如何回答。他泡了一杯茶递给王丹，然后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王丹给他讲着路上的见闻，不觉已到下午。
“二叔，我爸叫你领着阿姨去我家吃饭！”玉华跑进院子里大声喊叫着。
“本来出去买菜呢，也不用买了，去我大哥家吃饭。”
“华儿，你先回去，二叔就过来。”
“我头一次去不得拿点东西！行李里有我给你带的野生黑木耳，你分点给他们。”
“行，按你说的办！”
两人提着一袋野生黑木耳，一箱纯牛奶去方志勇家吃饭。饭桌上哥嫂问东问西，让方志鸿很不舒服。好在王丹大气豪爽并没有放在心上。
回家后方志鸿让王丹去东边房间休息，自己依旧睡在南边的房间里，他依旧兴奋得睡不着，直到两点以后才睡着。
